蕃國陡作此行,已經是在謗害我王清聲。更何況我王新破蕃國于青海,已是宇內討蕃破賊之人事魁首,若于此際傳出與蕃國聯誼修好的聲訊,則士心搖擺、不知所歸,志力混淆、亦不知所用!”
郭元振在雍王殿下面前或有幾分口無遮攔,但其實內心里很清楚,雍王是絕不可能、也不需要與蕃國有什么聯姻之類的互動。特別在青海大勝之后,這樣的行為更是弊大于利。
如今雍王分陜之勢漸成,想必朝廷中對雍王也開始警惕、敵視,一旦有這樣悖于禮規的事情發生,一定會抓住不放,大加攻訐,以此損害雍王在國中崇高的威望、聲譽。
當然這些輿情糾紛未必會給雍王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但又何必去主動招惹呢?
講到這里,郭元振心里已經暗生想法,要放棄招引這蕃國貴女歸國。蕃國做出這樣的指令,拋開內中險惡的算計不談,已經足以顯示出其國中上層那復雜的勢力糾葛,不需要點火,自己就燒得挺旺。
在這樣的情況下,招引這蕃女歸國也變得沒有此前那么大的意義,還不如留其在蕃國中繼續折騰。至于所謂東域之境為公主湯沐邑,隨主入唐,不要說雍王殿下,哪怕郭元振也不怎么放在眼中。
入蕃這一行,他對蕃國情勢了解更加深刻,有太多手段可以施用在這川西藏東區域的蠻荒之領了,沒有必要再強攬一個麻煩。
葉阿黎此前還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分析此事,可當聽郭元振對此的分析后,心緒更加的陡然下沉,特別看到郭元振在稍作分析后便閉口不言,便澀聲道:“這么說,將軍是已經打算棄我而走了?我又該不該把你放行?”
這話就是在詢問,她如果留在東域不入唐,唐國會不會給她一定的支持?
但這件事也不是郭元振能夠決定的,他對這個蕃國貴女雖有同情,但不至于擾亂自己的謀計,聞言后只是沉聲道:“元振此使,生死已經置于度外。我王恩威浩大,無患父母妻兒無有所養。”換言之葉阿黎就算強留下他,乃至于殺害了他,也于事無補。
前一刻還在殷勤相請,后一刻便要作割舍拋棄,這看似無情,但國與國之間又有什么情義可言,無非你死我活。
葉阿黎誘使郭元振觀禮,本來是希望讓他也受困于此,在心憂自己前程的情況下,于自己入唐之際稍作庇護指點,卻沒想到郭元振如此果決,一旦覺得她身上已經無利可圖,寧死都不再幫她入唐。
“罷了,我自己計差一著,如此死法,也是我自己爭來,無謂再害其他人命。將軍待你主忠誠有加,臨死之前我也不再加害義士,稍后便安排你離開此境。”
葉阿黎神情慘淡,算是徹底放棄了面對殘酷命運的掙扎,只是望著郭元振不無懇求道:“此番擾鬧只在于我,但我弟卻在事外。將軍能否念此不殺之情,引我弟向東而去?不需引其入唐,過了大藏之后,于土羌之境隨處安置即可,不擾將軍更多。”
郭元振聞言后點點頭,表示愿意幫上這樣一個惠而不費的小忙,可是正當他起身準備告退的時候,視線在葉阿黎那慘淡絕望的臉上一掃而過,突然心中一動,再次發聲道:“這東域公主名位幾重?若贊普不壽、或死于斗爭,公主有沒有歸繼的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