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面上的勢力清洗那就不必說了,從去年到現在基本已經完成。在朝官員大凡跟雍王有關的,幾乎都遭到了閑置乃至于貶謫,無論這關系是深還是淺,態度可謂是寧枉勿縱。
比如舊年曾經擔任過李潼河東王府員佐的韋安石,僅僅只在王府就事短月,當李潼前往乾陵服喪的時候,彼此間就沒了官面上的隸屬關系。李潼歸京后,他奶奶又明確表示不希望他與關隴人士接觸頻繁,所以彼此之間的私誼往來都不怎么多。
韋安石乃是京兆韋氏子弟,也是關隴年輕一代中的代表人物,即便沒有與雍王的交情與互動,也不影響其仕途發展,年前剛由禮部郎中轉為門下給事中。只要再歷一任,便可正式踏足高級官員的行列,或為南省通貴,或外放上州刺史。
但就是因為這一點與雍王似有還無的聯系,韋安石便從這一人生快車道被踢了出來,直接外放衡州司馬,一貶數千里。
甚至就連小滑頭張說,秩滿后本來走關系進了今年的銓選,但就在授任前夕被揪了出來,名字被直接踢出了吏部選官的長名榜,搞得很狼狽。
朝廷如此嚴厲的態度,無非在表達一個意思,那就是無論與雍王或者陜西道大行臺有什么公私交涉,在朝廷這里就是一個資歷上的污點,以此來給行臺設置征辟人才的障礙。
這么做也的確頗有收效,自神都趕來長安的士人不少,但多數都是游歷、觀望,真正直向行臺投進、或者干謁雍王的則不多。怕的就是有此經歷后,日后或許難以再為朝廷所取。
但朝廷的這種做法,倒也讓行臺隊伍凝聚力變得前所未有的高。朝廷不準他們騎墻,他們也就只能跟雍王一條道走到黑了,也可能是走到白,既不容于朝廷,那索性努力促使行臺成為新的朝廷,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除了官面上的打壓之外,對于雍王在民間的勢力影響,朝廷也都加以重視起來。尤其是當李潼在長安收編了故衣社后,神都的故衣社便受到了朝廷的重視,幾次措辭嚴厲的勒令解散,甚至直接動手抓捕了多名故衣社的骨干成員嚴加審訊。
在朝在野,朝廷對雍王勢力都是如此的嚴防死守,也讓李潼對神都朝局發展、情勢變化的消息獲取略有滯后,不像此前那么通暢及時,心里自然難免好奇。
只不過李千里在神都朝局中,本身也是一個被邊緣化的人物,所能提供的一些訊息難涉機密幽隱。
李千里雖然提不出什么讓雍王感興趣的機密資訊,但這番問答無疑擴展了話題的廣度。察覺到雍王興味乏乏,李千里于席中傾身并沉聲道:“社稷由亂入定,殿下誠是功偉。朝事如何,不敢輕論。但宗家諸事,如今卻難稱協調,其功未竟,斗膽請問殿下于此是否仍有余興?”
聽到李千里這么說,李潼眸子頓時一凝,繼而便說道:“宗家何事仍亂,王且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