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這么說著,李元素也踱步行出衙堂,笑語屏退圍繞在戶部官廨的官吏們。
此間呼喊聲雖然停止了下來,但在皇城更遠的區域中,仍有此起彼伏的口號傳來,李元素側耳傾聽著這些呼喊聲,嘴角勾起,臉上也露出一絲淡淡的自豪。能夠在這樣一個團結奮進的群體中占有一席之地,于他而言,也是一幸。
衙堂里,李潼再垂眼望向裴守真,語調也變得緩和起來:“裴丞請免禮吧,此前所謂殺刑,一時忿言而已。你能勤于皇命,不畏強權,行事雖干于行臺令式,但你本非行臺用員,也就無謂以行臺典刑裁斷。至于你所申訴事宜,今日給你一個交代,且隨我轉赴別堂議論。”
“行臺負艱用大,卑職已有所見。朝廷加此使任,確有失于周全之慮。卑職雖然使命催繳,但也兼領察訪之責,明知用命有失,不敢固執舊命。唯將此間事機,盡錄于表,奏于朝廷,再待廷議改判,務求內外能得兩全。”
裴守真這會兒已經沒有此前那種義正言辭的催討氣概,只是語調真摯的說道。
李潼聽到這話后卻笑了起來:“莫非裴丞以為行臺刀筆閑置,于此只是緘默?陜西道諸情,朝廷所知較你只深不淺,之所以仍然據此糾纏,當中緣由,非爾曹能能問。”
聽到雍王這么說,裴守真也是識趣閉嘴,行臺與朝廷之間的微妙氛圍,他當然也有所感受。內中曲隱,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區區一個太府丞能夠干涉的范圍。
但裴守真還是忍不住說道:“行臺所歷艱難,或是多涉軍機,不能宣告于眾。但若能將所涉皮毛有所選擇的披露于外,想能大解物議之困擾。”
李潼聞言后略作微笑,算是對裴守真這一善意釋放的回應。
因知雍王將要親自解決朝廷催繳秋賦的事情,行臺凡于此有關的官員們俱集于門下省政事堂,而來自神都的使者們,包括李千里這一甩手掌柜也一并被請入了行臺。
李千里驚聞裴守真喧鬧于行臺之內,心里已經慌得不得了,唯恐雍王殿下因此遷怒于他。登入政事堂后,對裴守真自是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朝廷使團內部糾紛,李潼自然懶得過問,只是告令行臺諸員將行臺錢糧事宜進行檢點核算。
這其實也核算不出什么結果,行臺本就開支極大,任何一筆錢糧出入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去年秋賦早已經被花干凈了,今年又遠未到征繳的時節。至于行臺在別的方面的進項,自然也沒有道理與此事混為一談。
所以這最終的一個核算結果,就是行臺府庫中根本就沒有足夠的錢糧補繳去年秋賦,反而自身還有著極大的虧空。
本來朝廷那些使者們,包括李千里在內,眼見行臺終于正面此事,心中多多少少是存著一些期待,畢竟如果任務完不成,他們這些人回到神都也要受到追責。
可面對這樣一個結果,自然是大失所望,他們西進以來,眼見陜西諸州政治井然有序,卻沒想到行臺府庫已是赤字高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