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選之人能有幾個心態平和?此前盡管失意,或還止于自怨自艾,沒有在選試中做到好的發揮。
可得知西京事情后才發現,原來他媽的這群宰相們本身也是馬馬虎虎,執政過程中竟然發生了這么大的疏忽漏洞,就你們這執政水平,也配丈量老子們的才器大小?
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情,歸罪旁人總比責怪自己要輕松得多,這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在針對陜西道大行臺的問題上,朝廷此前的做法的的確確是有失當。你覺得老子們不行,直接斷了老子們前程,老子們覺得你不行,罵幾句又怎樣?
相對于長安輿情還僅僅只是比較單純的為雍王叫屈或者說同仇敵愾,神都這里的人心情勢無疑要復雜得多。大選之年本就需要慎之又慎,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讓士情可以盡情抨擊當朝大員,所激發的熱情之高可想而知。
所以很快的,神都這里的輿情氛圍就歪樓了,不再止于議論陜西事務,而是直接抨議宰執水平,乃至于延伸到對于今次選舉的公正性的質疑!
人人私欲不同,各自盡情發泄,所造成的混亂局面可想而知。隨著輿情發酵,在三月下旬的某一天,突然便有十幾名已經通過吏部銓選而授給官職的選人直聚天津橋南,當眾將其告身敕命焚燒,到手的官職棄之不要,只為控訴朝廷選士不公!
也正是這一事件,終于讓朝廷意識到輿情已經變得有些危險,開始做出應對,即刻抓捕這十幾名焚燒告身的官員,仔細案查之后,才搞明白這十幾人雖然通過了銓選,但卻只是下才的評價,所授也都是偏遠州縣,明顯不愿赴任,所以才糾集起來,以此嘩眾取寵,希望謀求美授。
對于這樣的奸邪行徑,朝廷自然不會姑息,褫奪一切官身授給,并發有司加以嚴懲。同時,也將這一處決對外公布,希望能夠將輿情進行震懾。
但這樣一個應對,自然不能讓公眾滿意,主持銓選的高官仍然在位,誰知道這一結果是不是司刑官員趨炎附勢的誣蔑?
退一步講,就算這案情是真的,朝廷銓選竟然選出如此奸邪卑鄙之流,莫非云集都畿的落第之人連這樣的邪才都不如?這樣的銓選,又有什么公正性可言?
朝廷這一舉動,使得神都輿情更加沸騰,乃至于叫喊的口號也令人為之心驚,甚至有人當街叫喊:“諸武雖除,朝情未靖。仁杰不死,天下不安!”
神都革命以來,狄仁杰久持國務,又是今次銓選的主持者之一,而且其人所受恩遇可謂當世第一,受到如此物議指摘自然也是理所當然。
但已經被輿情指責成為不遜諸武的國之大奸的狄仁杰,這會兒卻沒有心情和精力去為自己爭辯。
銓選結束后,狄仁杰便由中書侍郎轉為尚書左仆射,離開了中書省轉為尚書省主官,如此調動也是為了防止宰相營私專權。
轉為尚書仆射后,狄仁杰任事重點便從士選轉為了擴籍編戶。這是他從天授年間擔任戶部地官尚書便負責的事務,武周一朝前前后后從關隴之間向河洛遷民幾十萬戶之多,相關的編戶入籍問題至今都還沒有完全處理妥當。
如今,再加上一個故衣社的問題,使得此事變得更加敏感且急迫,一旦再作拖延,勢必積成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