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巷尾幾句辱罵,雖然讓狄仁杰名聲有些不好聽,但也不至于擾亂這樣一位在朝多年的宰相心境。
但另有一個問題卻不得不加以重視,那就是都畿道內諸縣奏告籍戶逃亡嚴重,這些亡戶以關內遷民為主,幾乎是成群結隊的傳州過縣,地方官府即便有見都不敢擅加阻攔。
狄仁杰自知亡戶出逃不只在于最近這段時間行臺與朝廷之間的紛爭,遷徙以來久失安置,這些遷戶生活本就不乏艱辛,故衣社問題被驚覺后,朝廷又告令諸州縣嚴查肅清故衣社徒,使得遷民本就困苦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故衣社久為雍王爪牙,這給神都朝廷帶來的震撼與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像是此前神都革命中,許多人都搞不清楚跟隨雍王輾轉坊間、沖擊北門的那一部分士力究竟何來,故衣社在西京為行臺招編后,問題自然真相大白。
舊年雍王在朝所主持的漕運改革自然也成了朝廷重點肅查的對象,這其中尤以立德坊新潭最為要緊,新潭周邊大量商賈倉邸全都遭到封查。
而這些鋪業,都是商賈并豪貴們真金白銀買來,遭到朝廷如此蠻橫的封查,頓時也令市井蕭條,兩市甚至已經有了罷市的苗頭,神都民生也因此大受打擊。
雍王行事,草蛇灰線,深伏難查,一旦查發,便讓人心生震驚,其人對神都之影響深刻,絕不止于在朝幾個時位,遠遠超過了時流的想象。
政治上的樁樁種種,讓狄仁杰應對起來都大感吃力。其實他心里明白,雍王在神都所留下這些人事布置,本身未必就是壞的,如果朝廷能更具包容性的接手過來,同樣也能兼得惠利。
但如今皇帝陛下對于雍王一切人事影響幾乎是零容忍,在這樣敏感的問題上,狄仁杰也不敢力勸,唯上有所使、下有所行。
這一天,在將積案事務處理完畢后,狄仁杰隨口問道:“西使諸眾,歸都沒有?”
在堂有政事堂吏員將事簿稍作翻看后才回稟道:“郁林大王奏表今早入堂,言所押資貨將過潼關,十日后便可歸都?”
“所押資貨?日前政事堂議,不是已經不準西京此項錢款入都?”
狄仁杰聞言后,臉色頓時一變,但見吏員面露難色,心知此事必然還有變數為自己不知。他起身撣袍并疾聲道:“速速內稟,我要求見圣人,豈能因區區幾十萬緡資利、絕朝廷于陜西民望!此項錢款,絕不可過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