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慎之小子所獻資貨,既入宮庫,也決不可鋪張于用度。此前幾番修整北衙之議,俱因物用所困不能實施。如今既得這樣一筆外財,正合投用于此!”
李旦生在天下,對于南衙北衙的區別自然也有著親身感受,此前神都革命中,雍王驟大于都畿之內,正在于控制住了北衙。更往前,他母親所以能行廢立、他父親所以能逐長孫,乃至于他祖父所以能登大位,無不定勢于北衙。
此前之所以朝中軍務調整還要專重于南衙,對于北衙少有提及,并不是因為李旦不清楚這當中利害,純粹是被沒錢逼的。
南衙十六衛提領天下府兵,雖然眼下府兵已經近乎崩潰,但終究還是制度上的國之公器,所以整頓南衙軍務也是朝廷大事,哪怕府庫空虛、財政艱難,這件事也必須要做。
但北衙則就有幾分天子私軍的味道,軍事結構要更加獨立,本身就是皇帝用來制衡南衙乃至于整個外朝的工具。所以想要通過國庫財政度支對北衙進行大規模的擴建整改,朝士們的支持熱情自然就不會太高。
李旦所接收這樣一個局面,外朝如何暫且不論,內宮則簡直就是一個爛攤子。
他母親的敗家能力本來就是歷代帝王中都屈指可數的,再加上還有一個家賊碩鼠雍王李慎之,趁著早前把持大內的便利,將宮庫打掃的干干凈凈,耗子進去都得餓死其中,更不要說給李旦留下什么整頓北衙的起步資金。
無錢則寸步難行,哪怕帝王也是如此。李旦一家初歸大內時,宮中一應用度都要從諸司公廨食料并諸勛爵門第籌給,又哪里來的錢去組建北衙所謂的天子親軍?
所以這一筆六十七萬余緡的巨資,李旦是真的看在眼里,眼下錢財還未入都,已經決定要將之投入北衙,用以組建一支真正忠于自己這個皇帝的禁軍力量。
聽到皇帝這么說,竇孝諶多多少少是有幾分失落。他此前重點提及雍王家財半是侵奪他們竇氏家產,也并非完全的無私,此時聽到皇帝對這一筆錢款已有使用的計劃而無虞他們一家,難免是有些遺憾。
不過竇孝諶也算是鬼門關上走過一遭的人,錢財身外物,得之自然喜,失之也不足以為此苦念不休。于是他很快便將心中一點失落壓下,接著便開口道:“北衙得此資財注入,必也能生機煥發,復為大用,典軍者非親信之徒不足授給。”
李旦聞言后點點頭:“此事誠需慎重計議,只可惜豫王等少不堪事,宗家能領銜機密之選,也實在不多。”
講到這里,他看了一眼隱有期待的竇孝諶并說道:“北衙軍務整改,都還只是宮防謀身的小計,邊疆安危與否,才是真正的家國大計。陜西道所以自夸其事,無非邊事幾功。朝廷此前困于養息之論,于此未有遠計。但如今,邊計已經頻為輿情焦點,不可忽略。
我打算使丈人為幽州都督,督領河北軍務,并領東夷都護、撫控東北諸夷州,選將練武,待時以討漠南叛亂之賊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