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年西京服闋回到神都,不久后李光順便遠事蜀中,一直到現在家人們才再得團聚,自然又太多的話要說。偶或言及前塵,自是不勝唏噓。
李潼也抽出兩天的時間,專心于此陪伴家人,也算是數年以來難得的放松。
不過眼下終究還有行臺演武的大事,隨著諸州團練陸續抵達,李潼也不好一味貪享與家人團聚的溫馨時光,兩天后便著長兄李光順護送家人繼續西行前往長安。
他與二兄李守禮自然留了下來,讓李守禮也隨同觀看一下行臺演武狀況,熟悉一下行臺的軍事運作,之后前往陜州,遇事也能不失配合。
潼關西側的陂塬上,戰旗獵獵,諸州團練于此劃分營伍。關中民風尚武,盡管這些團練壯卒只是新募,但氣象已經頗為可觀。
“都內禁軍,近來也頗有整頓。諸軍府籍簿細察,番上之卒也可稱精銳,典兵者王孝杰等俱知兵大將,都下演武我也列席觀看,但總是覺得氣象有差。當時場景仔細想來,竟還不如眼前,這真是諸州新募團練之軍?”
李守禮策馬于諸營盤之間,忍不住開口問道,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疑惑。
聽到李守禮這一番評價,李潼也忍不住笑起來。他們兄弟情深,李守禮自然沒有必要踩一捧一的奉承。更何況舊年他也曾歷事南北兩衙,對于兩衙禁軍是個什么狀態,自然也有一番了解。
“周世以來,軍簿創設,諸府長為武備,甲員養于鄉野,番期輪役,積勛授田,且耕且戰。此法不可謂不善,但近時以來,征伐漸糜,番期歲時有逾,農節長久不守,籍田泰半撂荒,勛功難有授給。時久成弊,更言何氣象啊!”
近來都畿之內南衙禁軍的整頓方略,李潼也有所了解。諸軍府籍簿嚴查,番期軍令重新審定,的確也收到了一定的成效,使得南衙諸衛番上兵員有了一個相當程度的增長。
但這一系列的整頓,都沒有觸及到一個根本性的問題,那就是府兵的經濟地位。往年之所以能維持下來,是因為有均田制這一基礎,但隨著均田制被破壞,府兵的經濟地位便再也無從談及。不排除有的人胸懷大志,唯以建功立業、豹尾封侯為己任,但這畢竟只是少數。
古來練兵稱善,歷代名將各有各的技巧,各有各的法門,但講到最根本,無非錢糧給夠、令行禁止。
今次參與潼關演武的,的確是諸州新募團練,若說氣象較之朝廷禁軍還要雄壯有加,這其實也并不準確。就李潼一路行來所見,許多士卒連基本的營伍陣列、旗令辨識都還有問題,諸處場面不乏混亂。
但之所以給人這樣的錯覺,應該是具體到每一個士卒身上,他們各自的精神面貌不失積極與樂觀,從而整體上給人一種氣勢雄壯的感覺。
行臺募軍同樣新行未久,但圍繞于此所做的準備卻是非常充足。諸州募取多寡,基本上是遵循一個有田則必有甲的原則。無論寬鄉窄鄉,不分軍戶、民戶,在籍有多少土地,則就按照比例征募多少甲兵。
諸州長史審定籍地,然后交由司馬揀核兵員,呈送行臺團練使,然后匯總行臺兵部,按照這一兵力配比,給予諸州一定的財政回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