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很快殿堂中便有臣員提議,由朝廷擇大將即刻出兵前往營救并州,只要并州不失,此番入寇為禍尤淺。而且神都眼下也并不是沒有兵力可用,雖然南衙稍顯混亂,但北衙數萬勁旅,可以直接過河北上,迎擊突厥。
但這一建議剛被提出來,便被人開口反對。
“北衙萬騎編伍新成,不適戰陣,況甲械尚且不具,勞師乍驚、倉促出迎,勝或可喜。但突厥賊軍俱經年呼嘯于漠南之悍眾,一旦交戰之勢稍違人意,則恐余波更大,尤甚賊禍啊……”
殿中監、郕國公姜晞舉手發言道,不贊成北衙新軍輕易出動。
皇帝李旦本來也有幾分著令北衙新軍出擊的想法,聽到郕國公這么說,心中頓時也是悚然一驚。今年陜西道行臺聚甲數萬,已經讓神都人情驚疑不定,北衙新軍便是震懾內外的唯一一支力量。
一旦萬騎在這樣的情況下調離都畿,姑且不論此戰勝負如何,起碼皇帝對朝情的掌控便要因此被再次打落原形。
“郕國公所論切實,萬騎新成,未可輕動。國中難道無人,遇亂唯仰新卒鎮定?”
講到這里的時候,皇帝語調已有幾分不悅。群臣聞言,各自凜然,便也不敢再就此深作討論。
“陜西道大行臺今年陳奏京中演武,河朔幾州更陳設重旅興設防戍。況默啜本西軍兵鋒之下驚走游魂,若由陜西道出兵……”
一陣沉默后,又有人開口道。
然而這話還沒來得及講完,王孝杰已經先一步頓足冷哼道:“滿朝文武之士,難道俱虛夸才器之流?國家凡有危難,皆專系雍王殿下,長此以往,我等朝士能免盜祿之譏?”
當聽到有人提議讓行臺出兵的時候,李旦眉頭便緊皺起來。朝廷好不容易將雍王勢力壓縮在潼關以西,若再任由西軍行出,那來年河東道還能為朝廷所有?
聽到王孝杰這一番話,皇帝眉頭才略有舒展,自覺這家伙歸都以來,屬這句話說得最好聽。
“朝廷所以武備常設,便在于臨危必戰,豈因新舊為限?一旦賊勢再作糜爛,雖垂髫小童,難免刀兵之禍。萬騎近日躁鬧北門,合城俱聞,北邙山腳魚鱉尚且不安于水、寒鴉飛鳥不敢棲枝,臨此兵禍豈有怯戰的道理?臣請典軍出擊,必將來犯之賊盡殲山河之內!”
王孝杰見皇帝對他目露嘉許之色,不免更受鼓勵,再次抱拳請命道。
李旦聞言后臉龐頓時一黑,視線從王孝杰身上離開,再也不看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