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賊!蠢物!孽種!袁某、胡狗劫我是為劃河弄權、作亂天下,你同謀此事、背棄祖宗,又是為何大欲?”
皇帝抬起一腳踹翻了李承況,心中積郁的怒火終于找到一個發泄的對象、噴涌而出,眸中閃爍的怒火實質一般,須發都炸裂賁張。
李承況被一腳踹在當面,口鼻都又沁血,翻身捂臉叩于車前悲聲道:“臣宗家之殊裔,圣人揀我于卑微,守此大恩,唯舍命以報!今都畿情急如火,廬陵隱匿謀反、雍王負氣東逼、朝士無能輔弼,河北州縣連綿、豪義沃野俱有可恃,豫王擁兵山西,高屋建瓴,左右揮臂……”
“關西是我家、天中是我國,兩者俱不能守,竟偏信河北劫君之賊!”
聽到李承況仍在執迷狡辯,皇帝更加的惱怒至極。
正在這時候,另一名北衙大將李多祚縱馬至此,將情勢稍作打量,然后便將手一揮,示意親兵將皇帝扶下車駕并舉上戰馬,分出數人挾馬并行,隊伍繼續上路。
然而隊伍再行一程,前方突然行伍大亂,原來是夜幕中對面突然又沖出一支隊伍,于有限的視野中根本就看不到對面隊伍的全貌。
夜中疾行,哪怕兩人爭道,都足以讓人驚慌不已,更不要說各自心懷鬼胎的兩支軍隊。因此當彼此相遇之后,下意識的便是揮刀相向。
前路的碰撞廝殺很快就傳回了后方,兩路人馬各自主事者也都是心驚不已,因不知對方虛實、又不敢聲張自身來歷,各自又有勢在必爭的理由,于是只能下令速速殺滅對方,勿阻大計。
一場戰斗就這么突然發生,雖然相對而言北衙的軍眾要更加驍勇善戰,但今次離宮本就倉皇,而且出于對都畿局勢的判斷并不認為在出走的初期會有戰斗發生,因此只有少量甲兵配置了武器,其他眾多械用器杖則集中由后方車隊運輸。
至于對面廬陵王的部伍,前方開道主要就是汝州追隨至此的亡命徒,一路上都被灌輸此行必定馬到成功的信念,沒有太多將要遭遇死亡危險的概念,雖然整體裝備上遠不及北衙軍伍,但基本的刀槍劍戟也是人手一份。
野途中陡然遭遇,彼此俱無陣勢,一方是做賊心虛、倉皇出逃,一方則是士氣如虹、一往無前。因此在最開始的遭遇戰中,竟是廬陵王一方占據了上風,竟然殺得北衙前路人馬節節敗退,頗有幾分亂拳打死老師傅的亡命兇惡味道。
“結陣!緣車結陣!”
前方開道的大將沙吒忠義乃是曾與黑齒常之齊名并重的百濟蕃將,自有豐富的行伍經驗,眼見到夜幕中突然沖出的這一路人馬作戰勇猛,便也不敢再貿然發起沖擊,喝令隊伍收縮靠后,保護車隊物資并分領器杖以拒敵。
眼見敵軍倉皇敗退,廬陵王一方不免更加的氣盛驕勇,不獨前方的亡命徒們叫嚷著追逐趕殺,就連后面隊形散亂臃腫的那些鄉野徒卒們也生出許多勇氣,一股腦的蜂擁而上,打起了順風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