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定亂使陳銘貞率隊出巡全城之后,李潼才終于有時間了解一下綦連耀此次叛亂的具體情況。這一次叛亂發生的突然,李潼之所以提前知曉并疾行歸都,是來自于田少安的報信。田少安的報信中也只是指出了有這樣一種可能,具體內情所涉不多。
“此亂所以興發,根源仍在逆賊韋承慶。韋賊密謀迎回廬陵王,并暗使同謀諸家陰聚卒力。但因圣、因南衙將士入坊撲殺韋氏滿門,致使城中群逆無有協調,綦連耀以洛州司戶參軍預謀奸計……”
徐俊臣這家伙一直遠遠候在一側,等到雍王開始詢問相關事情的時候,便疾步行出講述起來。
李潼聽著徐俊臣的講述,心里也漸漸將這一場叛亂脈絡稍作勾勒。簡單而言,綦連耀叛亂就是廬陵王潛逃歸國的一次余波事件。
隨著韋承慶被殺于坊間,神都城內相關同謀者一時間也是群龍無首。接下來南衙將士再作搜捕,但本身并沒有一個具體的目標,再加上貪功冒殺,對于相關逆黨打擊遠遠不夠,反而讓整個神都城秩序更加崩壞。
之后圣人李旦被嘩變的北衙將士劫走,南衙這些剩余將士也陷入了崩潰。神都那些涉事人家勢力聚集后,同時也陷入了一個尷尬局面,那就是廬陵王不見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無所謂善惡忠逆,整個神都城都陷入無序的混亂中。
綦連耀身為廬陵王謀反同黨,官爵、權勢并不最高,但其所擔任的洛州司戶參軍卻是一個極為關鍵的位置,掌管戶籍、賦稅、倉儲等民生息息相關的事宜。雖然官職所帶來的權力也因為秩序崩壞而不復存在,但卻能夠讓他在動亂發生的最初掌握相當一部分人物力量。
“綦連耀先使州吏把守州府倉儲,洗掠存貨,之后又憑籍掠取諸坊高戶,人物強取,勢力大壯。都水使者劉思禮與之有舊,早有通奸之謀,趁亂游走坊間為其游說、招募同謀,寒家亦為造訪……”
張說繼續做出補充,并從懷中掏出一份名單遞了上來:“臣家雖不為名族,亦累世領受唐家恩祿,自不與賊同流合污。唯賊勢大,不能力敵,蟄伏坊野,細收罪證,凡所叛逆與謀者,俱錄此中……”
李潼接過那名單略作瀏覽,繼而又神情沉靜的遞回給張說,并說道:“道濟立身方正,雖立身濁流、卻能忠貞不屈。辨察使職便付予你,為我察發都畿潛藏賊惡,勿枉勿縱!”
張說聽到這話,一時間既喜且憂,喜的是能在雍王新班底中得居一席使職,憂的則是這職務所司典刑、本身就是一個結怨的差事,跟他對自己的定位頗有偏差。但雍王既然已經授意,他也不敢拒絕,只能恭然領受。
至于徐俊臣,聽到張說把他的老本行給占了,頓時也是滿心的失落,眼下的神都城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無比富饒的狩獵場,摩拳擦掌的手皮都快磨破,居然英雄無用武之地。
李潼自將徐俊臣的落寞看在眼中,接著便笑語道:“定亂扶鼎,首在誅惡,然諸功士若犒給不及,不免人情離散。徐某可愿擔當訪問,為我擴取坊間人、物,以實倉邸之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