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揉著撞在案角上隱隱作痛的額頭,長身而起伸了一個懶腰,還不忘吩咐道。
這時候,正在一側繩床斜臥假寐的姚璹也聞聲驚起,見狀后連忙起身上前說道:“殿下先短歇片刻,余事由臣批閱。”
李潼看了一眼姚璹滿眼的血絲,忍不住嘆息道:“簡員事繁,相公也是辛苦。位當宰執,未尊先濁啊!”
姚璹聞言后還未及答話,門外又搬來滿滿一箱的文書,嘴角稍作抽搐,也顧不上再說什么客氣話,扶著老腰便就案入座。
李潼見狀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把宰相累得狗一樣,也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正常情況下,到了政事堂這一級別,當然不會有這么多的事務需要處理,哪怕是亂后新定。
政事堂之所以如此繁忙,還在于李潼一個創舉,那就是朝廷中的供奉官幾乎盡數棄用。這些供奉官們可不僅僅只是陪領導聊天,其中一個最為重要的任務就是備問咨詢,李潼這么做等于是將秘書們全都罷免了,只憑政事堂幾員去硬干朝廷百司那些如狼似虎的政事官,能清閑得了才見鬼了。
而且眼下的政事堂里,就算加上他這個監國,有決策權的統共四人而已,其他幾個宰相要么外任,要么還在路上。為了照顧歐陽通這個老先生,他又專使歐陽通籌備十月的登基與歸祀大典事宜,不需留堂。
所以眼下的政事堂里,也只有他跟姚璹和李思訓三人,李思訓連直數日,今天午后才被抬走,而姚璹也是從昨日便當直至今。姚璹如今也是六十多歲的年紀,如果不是早年上山下鄉的搜羅祥瑞把身體鍛煉的棒棒的,只怕也早撐不住了。
趁著吏員們收拾整理書案文牘,李潼在堂中稍作踱步、活動一下久坐麻痹的兩腿,剛走了沒幾步,便見到兩員力士將一人抬入進來,那人臉色慘白、形容憔悴,正是張說。
見到張說模樣如此凄慘,李潼不免有些擔心,連忙上前問道:“怎么回事?”這人真要沒救了,趕緊抬回家去,抬到政事堂這多晦氣。
聽到問話聲,張說眼皮微微張開,勉強站立起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視線瞥見政事堂一側朱漆屏風,連忙抬手捂住嘴巴向堂外疾奔而去,并連作干嘔。
看到這一幕,李潼又有些不解,這畫面怎么有點像害喜,忍不住便問道:“誰干的?”
話音剛落,廊左便閃出徐俊臣一張諂笑的臉并抱拳作惶然狀:“臣實非有意,實在不知張卿如此不能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