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武則天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李潼見狀,上前撫平了有些皺起的衾被,并輕聲道:“祖母安心休息吧,事情我會盡快處理。都畿幾人可以無恙,但在外者如何,并不是我能控制。”
聽到這話,武則天眉頭更加舒展,但仍下意識握著李潼的手腕,李潼也只是側偎榻左,待聽到輕微均勻的鼾聲,才試探著輕輕抽出了手腕并站起身來,有些久坐缺氧,身軀微微一晃,突然便感覺到身側觸上一溫軟身軀。
“殿、殿下繁忙勞苦,還能伴親入眠,哪怕尋常人家,都少有這樣孝義深厚的兒孫……”
楊喜兒下意識的入前攙扶住身軀微晃的監國元嗣,旋即俏臉上便霞云飛染,羞怯垂首,但仍壯著膽子輕聲說道。
李潼有些尷尬的收回臂肘,這才注意到一直在側侍立的少女,只是在聽到這話后又忍不住打量少女幾眼,你看到了啥、聽到了啥?知道我跟我奶奶剛才在談啥?
“你、你……娘子是楊相公家人?”
看了幾眼后,李潼才有些驚奇的輕聲問道。他雖然歸都多日,但一直忙碌,還真沒有細致觀察過他奶奶身邊侍用之人。侍用小事,既然他無心過問,自然也不會有人向他詳奏。
楊喜兒聽到這話,眼波先是一黯,片刻后才又露出幾分驚喜:“殿下還記得我?”
李潼聞言后,心生幾分不好意思,抬手示意少女隨他行出寢室,行走間舉手比量了一下少女身高,然后又降低尺余。
楊喜兒見狀,便矮身側首,將額頭頂在李潼手緣,一邊走著一邊升高,行出寢室后,才恢復了正常的站立身姿,兩眼笑得月牙一般,滿是少女的嬌俏,兩手一攤,口中則說道:“便成了這個樣子。”
看到少女開朗的笑容,李潼的心情也略受感染,嘴角一翹便又說道:“雜事纏身,疏于飲食侍奉,殿室之內,有勞娘子備事起居。”
“故邸遭拒,總需有處容身。幸在太皇太后揀用,妾能免于野中荒長。游蕩內苑,不違父志,不敢當殿下垂問。”
聽到這楊家娘子這么說,李潼干笑兩聲,不無感慨道:“故事曲折,難憑一言申明。娘子也不必長困舊情,只需欣樂生活,親人雖身覆土下,也能欣慰于黃泉。”
楊喜兒聞言后便將嘴一撇,繼而覺得不雅失禮,連忙又垂首道:“殿下難道真的獨昧于自身光華?人間何樣女子欲親還遠,余生還有欣樂可言?惟妾深知君心如鐵、烈火難融,怨人終還怨己、凄態只是惹厭,不如強笑相對,或能再承一顧……”
李潼聽到這話后又笑起來,退后兩步將已經亭亭玉立的少女又打量兩眼,不免感慨真是長大了,擺手笑語道:“娘子心意坦白,知我恩親不患呵護不周,日后長有相見,此夜便先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