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潼心里明白,他雖然不會縱容河東、河北人事力量以李成器為幌子在外作亂,但眼下也實在沒有足夠的力量指使大軍北上。特別隨著黑齒常之等人東進,就連潼關、蒲州的防務都變得空虛起來,雖然后續關內也在繼續招兵增補,但也會留下旬日的空窗期。
河東問題當然要積極解決,但直接出兵則就是下下之計。其實李潼心里早就有了解決的方案,并且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此前朝臣們上書進言希望能夠通過交涉和平解決,這與李潼的思路基本相同,只不過李潼所選擇的接觸目標并不是他堂弟李成器又或者幾名統軍大將,而是直接與營伍中的士卒進行對話。
就在朝臣們還在猜測的時候,朝廷政事堂也終于以書令的形式《告天兵道諸將官甲員敕》,表達出對河東問題的解決態度。
敕文中先是肯定、褒揚了天兵道此番抗拒突厥入侵的功勛,雖然這場仗本身打得實在是一言難盡,但十萬大軍滯留河東,總要給一個正面的評價與說法。
其次便是再次重申朝廷對突厥的態度,那就是絕不議和,凡持此調立言立事者,俱以叛國論罪!突厥默啜永不給赦,單于道諸羈縻州凡有抗拒交戰事跡者,散階遞給一到三等,并各加歸義將軍號。
朝廷以兵部尚書姚元崇為朔方道行軍大總管,再使新軍掌總討伐突厥賊寇事宜,原天兵道大軍見敕即日歸國,原諸軍總管各領存撫使職,不再掌節征討,除此前一戰功勛之外,將能活卒者為功,卒能自活者為功。
同時,朝廷即日起運錢糧物料,沿汾水一線發給諸營,以供大軍開拔行軍之物耗。營士凡涉行百里,即積勛一轉,積勛十二轉即卸甲出軍,免三年課役,并于原籍給田,寬鄉給田一頃,窄鄉給田五十畝。
諸軍存撫使能活千員即給散一階,三階給蔭一子,入補三府宿衛。
李潼從來也不畏懼、不回避殺戮,但也要看對象是誰。天兵道這十萬大軍雖然數量看起來很驚人,但實際的戰斗力則就馬馬虎虎,一旦到了五月、關內大軍完成集結,要解決掉這一威脅并不困難。
但那些軍士們絕大多數都是去年才新編入戶的民丁,并不是長久征戰的老卒,也談不上有多高的組織性與服從性,如果為了上層人物的權位糾紛便犧牲掉這些人眾,李潼是真的舍不得。
過去這段時間,他在洛陽城中大肆清洗,都畿周邊的田園產業也有大批收歸官有。河洛并不同于其他境域,沒有必要進行大規模的官方屯墾,生民均田、各自立戶對于都畿秩序與統治的穩定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特別是隨著關中地力負荷越來越大,已經很難再負擔朝廷龐大的人事結構。雖然李潼也要在十月返回關中,完成祭祖并登基大典,但也并不會將朝廷完全挪回長安。特別是未來朝廷的用事重心需要在河北,還不知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將河北重新平定下來,所以未來洛陽仍然會是圣駕駐蹕的政治中心。
關中的漕運,李潼近年內并不打算深作改革,要將這一部分人力、物力節省下來,疏通與開發河北的漕運環境。
河北、遼東方面,他并不僅滿足于消滅掉造反的契丹,絕不容許遼地因為契丹造反而遺留下一個渤海國,三韓故地也不再僅僅維持一個羈縻統治的狀態,需要建立真正的編戶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