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王同皎的吼叫聲,庭院外便再次涌入數百披甲卒眾,為首者正是崔挹等幾人。控制住了庭院通道后,一眾人便振臂大吼道:“請豫王出見!”
一片嘈雜人聲中,李成器戰戰兢兢站在門后,壯著膽子向外吼叫道:“你等奉誰指令,竟要犯上作亂!”
“臣等渴于擁從大功,豈敢悖主作亂!圣人駕崩河南,寶位不容空懸,家國社稷、臣等元從前程,俱仰殿下一人!請殿下當堂相見,容臣等俯首進言!”
崔挹等人再次大聲回應道,見豫王仍是不出,便又吼叫道:“今雍王專據兩都,挾眾弄威。殿下若與直爭當下,能勝否?雍王用政苛猛,向無仁術感人,殿下與之爭不能勝,非是智短力弱,唯因聲勢不聚。臣等志力投獻,殿下倨而不見,是自絕于眾、自棄于民?”
堂中李成器聽到這話,默然片刻后才又回答道:“你等持械非禮、嘩然號呼,誰人敢親近?若真是誠意投獻,先自棄刀劍兵刃!”
“高祖舊年龍興太原,莫非也是以此逼勒元從?臣等生死不足計量,然若將奉大事之主不以雄壯示人,則意不能平!殿下將欲袖手待死,又或奮然效事祖宗,臣等恭待!雍王,大敵也,若無輕生樂死之志,臣等豈敢鳴此壯聲!”
聽到外間如此吼叫,堂內李成器神情變幻一番,終于將牙一咬,抬手排開前后衛士,望向堂外眾人,指著仍然橫在前堂的唐奉一尸首大聲道:“我長史何罪?你等竟敢強殺于我當面!”
“唐某邪計進言,幾誤我主,所以殺之!”
見豫王露面,崔挹等人自投器械于地,然后又拜倒說道:“國中橫禍陡生,雍王大權新掌,志驕氣傲,短時之內絕難攖鋒!殿下乃皇家嫡正,天下俱知,自難隨勢而改。若急于南歸而強爭短時,是以短擊長,唯鳴聲長有,則人望咸聚!高祖圣躬亦曾委于舊隋,非墮志輕身,英雄待時而出!”
李成器聽到這話,神情便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長期的滯留太原,已經讓他心情紊亂,乍聞父親身死,更是方寸大失,同時又充滿了矛盾,一方面希望能夠歸都,另一方面卻又畏懼面對堂兄。
唐奉一一番力勸,他雖然勉強應從,但心里還是多有猶豫。而現在聽到崔挹的進言,卻讓他心中的愁困有所化解。是啊,他滯留不歸并非不孝,先祖創業故事中也有隱忍與等待,才最終創建出這唐家天下。
“縱有異見,論明即可,何至于當堂刺殺!”
雖然心里已經認同了崔挹這番說辭,但想到唐奉一橫死于自己面前,李成器終究有些不能釋懷。
聽到李成器此言,剛才射殺唐奉一的王同皎便卸甲入前,叩地沉聲道:“臣雖忠心可剖,但終究失禮在前,恭請殿下懲罰!”
“人以刑威嚇眾,我以寬恕納士。唐長史雖然進言失正,但也事我多時,無功有勞,且著員盛殮。親事雖然忠勇可見,但當直護衛者需謹慎自守,秉性既不匹配,解事出府,且入營伍當用。”
聽到豫王如此判決,在場眾人無不稱頌英明。這一場亂事持續的時間并不長,且解決的尚算和平,并沒有引起大規模的騷亂,只是以崔挹等為代表的一部分河北人得以霸占在豫王身邊,開始為豫王出謀劃策。
崔挹等人權力新得,一方面自然是繼續貫徹唐奉一前計,要將諸領軍總管召集起來、以把控軍權,另一方面便是著人入太原府獄收斬裴思諒、蘇味道等人。
然而當使員趕到府獄的時候,監獄中卻早已經人去室空,與此同時,太原城東南方向的軍營也異變陡生,一名領軍總管突然率領所部人馬直向郊野出逃。夜中敵我難辨、聲訊難通,崔挹等人只能嚴令諸軍各守營盤,不得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