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雖然變故頻生,但是由于錢糧物資俱屯城中,且大軍指揮系統還未崩壞,因此倒也沒有發生席卷全城的動亂。
可是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局勢就開始變得不受控制起來。
首先是趁夜出逃的數營人馬并沒有潰散于野,而是轉移到了太原城外的晉陽宮,與此同時,大量的帛書紙令出現于太原城周圍的鄉野間,所書寫的內容便是朝廷奪豫王官爵、并勒令其人即刻歸都的制令。
還有以并州大都督府長史蘇味道名義簽發的書令,著令天兵道諸軍限時撤離太原城,并禁止州縣再向城中輸送物料,否則以通賊謀亂論罪。
幾道書令,給太原城局面所帶來的震撼不可謂不大。雖然城中即刻做出了反應,分遣諸路人馬去清理掃除那些書令,但相關的內容卻已經盡為城中軍民所知。
如今的太原城本就人滿為患,形勢緊張,此前在大軍的震懾之下尚能維持一定的秩序。可現在就連大軍本身都出現了舉部分裂出逃的情況,軍心因此大亂,于是便造成了軍民大舉的出逃,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士民下意識的逃到晉陽宮附近。
畢竟相對于客軍暫駐的天兵道大軍,無疑并州大都督府的書令對民眾們要更加的有號召力。眼下太原城里已經亂成了一團,晉陽宮所在無疑便成了一個可作投奔的去處。
面對如此混亂的局面,無論是已經被奪官爵的李成器、還是好不容易搶奪到軍中事權的崔挹等人,一時間也都沒有妥善的應對策略。
特別此前率部出逃的行軍總管龐恂卿,乃是勇將龐同泰之子,于軍中威望不低,給諸將士們帶來的震撼自然也是極大,這也直接影響到了軍機調整的效果。
這樣的亂象足足持續了兩天多的時間,太原城中才又將軍勢約束起來,一萬大軍離城前往進攻晉陽宮。然而這時候的晉陽宮已經不再是幾千孤弱之眾,除了蜂擁投來的城中士民之外,最重要的是汾州司馬敬暉揮軍北上,與晉陽宮守軍協同防守。
“形勢至斯,豫王應知事不可為。為免戰亂真起,請讓我陣前出使,勸導殿下歸國!即便不幸于陣,也要讓殿下知警知返……”
局勢發展至此,已經到了極為危急的時刻,此前與蘇味道等一同出逃的裴思諒便再作請求。
蘇味道聞言后卻搖了搖頭,指著裴思諒嘆息道:“阿翁雖有純情相報,但嗣相王卻長惡不悛,非獨為禍國中,更有悖棄宗廟大逆之謀,已非俗情能作寬恕!兩軍對陣,確需遣使,但卻并非阿翁。”
說話間,蘇味道將手一招,自有一名老者被引出,竟是此前與崔挹等同謀的張循古。張循古現身之后,即刻大聲道:“監察御史崔挹等說嗣相王以險謀,事若成、則南面長驅入國,事不成、則北出遁于塞外,更引突厥為其進退張計,悍拒制誥,欲以北疆獻于突厥!如此大惡,天理難容!臣幸列監國元嗣瓜葛之屬,不畏**之險,入探奸謀,宣告天下!”
“嗣相王欲悖國投胡,罪證確鑿,大惡難恕!唐家將士,份是無辜,繳械不死,全身保義!”
李葛等久伏太原的行臺故員們,如今也都充斥于戰陣之中,一俟晉陽宮內鼓角聲大作,便向對陣呼喊并上馬沖殺起來。
對陣中軍勢本就草草聚結,遠不夠凝實,當聽到這些響徹天地的呼喊聲后,不免將士遲疑,無心為戰。隨著鐵蹄沖入戰陣,整個戰陣更如氣泡一般被扎破炸裂,快速的潰敗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