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聽到這里又表態道,冀北道大軍雖然帶走了三萬斛的軍糧,但這些軍糧也不過堪堪可用旬日。雖然朝廷派有御史隨軍就道征發物料,但考慮到河北人心惶惶,不知幾州會被鬧亂席卷,也不可完全做樂觀之想,還是要在河南準備足夠的軍糧向北輸送。
李元素聞言后便點點頭,將此事記錄下來,接著便又問道:“請問殿下,冀北道軍糧籌備限量多少?”
“先以十萬斛為限,后續再計量增補。”
“十、十萬斛?還要增補?”
聽到這話,李元素頓時一愣,繼而便有些為難的說道:“冀北道此出并非大行軍,籌支這么多糧用……”
“十萬斛也只是約數,不必一時具給。魏州收復之后,即刻向北輸送。諸州兵事需速戰速決,另有契丹擾亂若不泛濫則可,一旦賊胡肆虐開來,必以迎頭痛擊。”
想到歷史上契丹所造成的混亂與麻煩,李潼也不敢作過分樂觀之想。原本的歷史上,在平定契丹叛亂的過程中,雖然有武家一群蠢貨壞事的因素,但契丹本身的力量也不容小覷。
盡管李盡忠、孫萬榮等主謀先后身死,但他們被招降的部將諸如李光弼他外公李楷固等也確是不俗。包括因契丹這一次叛亂而產生的渤海國,都顯示出東北諸胡韌性不弱。
更何況,像李多祚、沙吒忠義等與東北諸胡部關系深厚的胡將們或死或叛,也讓朝廷一時間不便瓦解、引用當地胡部勢力,這對朝廷本身的定亂大軍要求就更高。
有關這次與契丹的作戰,李潼的計劃是起碼投入五十萬斛的糧草,這還僅僅只是一個基礎的約數,至于更加完整的戰備計劃,集英館諸學士還在進行商討制定。但無論最終計劃如何,憑朝廷眼下的錢糧狀況,連基礎的要求都遠遠達不到。
打仗就是燒錢,就算做不到一場戰爭就將東北胡患趕盡殺絕,但起碼也要打痛打殘,以贏得一個相對長期的和平,以保證對河北加強統治。
后世安史之亂的發生,以及河北悍藩林立,除了制度上的問題,東北的胡患問題也占了相當高的比例。所以這一次的戰爭,真的不能因為錢糧問題便作束手束腳之想。
眼下吐蕃因為君主與權相的矛盾,朝廷于西線還能將現狀稍作維持,一旦吐蕃完成了內部的權力整合,大唐也勢必要加強軍事的投入。屆時若顧此失彼,所帶來的危害又遠非眼下的戰爭投入可比。
但無論再怎么有雄心計劃,基本的錢糧問題不做解決,一切也只能流于紙上談兵。就連李元素這個宰相,在聽到要往河北戰場投入十萬斛軍糧時都難免一臉憂色,可見朝廷想要進行這種規模的戰爭,的確是有些力有未逮。
眼下地近洛陽的河南幾州,能夠在短時間內向都畿輸送的糧食不過七萬多斛。哪怕是范圍擴大到整個河南道,一直到六月,能夠向都畿輸送的糧食也只有三十多萬斛而已。
這三十多萬斛糧食,也不可能完全投入軍用。要知道整個洛陽城也是擁有著幾十萬人口的大都市,每天需要消耗的糧食數量都是驚人的。而且朝廷百官祿料所給、各類役用的谷米消耗,在財政中同樣占了極大的比重。
三十萬斛糧食看似數量不少,可能在實際的情況中甚至都不足以維持都畿的基本消耗。盡管都畿周邊仍在進行大規模的編戶授田,以用來增加河洛周邊的糧食自產能力,但也絕不是短短幾個月時間就能見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