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針對西康國的經營,是有著一整套完整的規劃。
此境并不同于內陸諸州,山川阻隔、道途險遠,無論地域還是民情都要更加偏向于吐蕃,大唐朝廷想要在這里獲得較之吐蕃還要更強的影響力與掌控力,勢必不能遵循內陸諸州那樣的行政手段。
早在松贊干布時期,佛教就已經進入了藏土,但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其影響力都非常的薄弱,只是在小范圍內進行傳播,遠不及發源于后藏地區的本土宗教苯教。
當吐蕃贊普注意到這一宗教對于統治的強化作用并有意識的進行推廣時,已經到了吐蕃的中期,而其推廣的過程也伴隨著一系列血腥的政治斗爭。
相對于吐蕃這種剛剛完成形式統一的政權,中原王朝對佛教的洗腦作用有著更加清晰的認識。特別是在此前的五胡亂華與南北朝時期,無論華夷君主都大力推廣佛法的傳播,將之作為統合人心、約束民力的不二法門。
但中原王朝自有國情深在,且本身就擁有著源遠流長的統治哲學,佛教或可作為一種增補,很難成為唯一的主流。包括以女子臨朝的武則天,雖然上位過程中對佛教的影響力大作引用,但其統治的根本仍是儒皮法骨,三教兼行。
朝廷在西康所宣揚推廣的佛法自是私貨泛濫、被更改的面目全非,雖然也存在著一定的政治意圖,但并不像原本歷史上那么強調將贊普個人進行神話、從而推動集權統治。
這被閹割的佛教之所以在極短時間內便風靡西康,除了教義理念上積極迎合底層窮苦牧民們的心理訴求之外,也在于西康本土權貴們的支持。
西康之地屬于孫波故土,發源于后藏地區的苯教在這里影響力本就偏弱。而隨著孫波地區被吐蕃所兼并,吐蕃各種集權的政治改革也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原本孫波權貴們對于領民的控制力,讓他們迫切需要一種新的統治技術以維持自身的利益。
西康佛法宣揚人種有貴賤的分別,這天然就迎合了上層豪酋權貴們的口味,今世修行、來生福報的理念又使底層民眾們不至于完全絕望。
所以當這佛法傳播入境后,西康當地的權豪、諸如娘氏、韋氏等都率先皈依,搖身一變從原本的部落酋首轉變為護教的法王。
西康大佛塔這種宗教場所的修筑,這些當地權豪們也都出了不小的力氣。基本上是大唐提供技術與形式上的指導,當地豪強負責組織人力物力進行建造。
大佛塔建成后,大大小小的佛事典禮頻繁舉行,這更在極短時間內便營造起一個佛法昌盛的假象。這些佛事典禮除了大肆宣揚佛法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職能那就是聚斂財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