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賜教良言,臣等自銘記不忘、不敢有悖。”
聽到圣人這一番話,李隆基又作拜說道:“今日斗膽奉獻諸珍,除了慶賀家門喜事之外,另有兩點拙計,懇請圣人容臣細表。”
李潼聞言后便點點頭,抬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臣等久別人間,入世之后諸多拙劣,慌于應對、情怯懷中,自不待言。行跡不失生澀,有損自身風評尚在其次,若因此見累宗家親長受人非議、未盡教導之責任,則就難免羞慚罪大。所以遇事用情猛烈、有失方寸,寧可超出,不敢不足。”
李隆基跪在殿中,神情也是恭敬有加:“另則累列財貨于群眾面前,也是為了向世人彰顯圣人友情深刻。臣等于此人事之間,無束谷之勞、無寸麻之功,但仍能不患生計、私庫充盈,此俱圣人之惠賜!今日言是獻貨表情,實則物奉原主。
圣人恩眷實深,唯臣等德行仍短,衣食消耗已無所擾,囤守如此奢物,珠光耀眼、財氣侵人,恐或糜而忘儉。所以珍貨陳列、奉歸內庫,來年或有物欲稍長之時,也希望能憑志力有益家國、積功得賜,而非自困于恩眷之內,浪蕩無成、索取無度!”
聽到李隆基這一番自白,李潼便忍不住笑了起來,指著這小子對殿中眾人笑語道:“你們諸位,聽到臨淄王這番自表之辭,感受如何?”
眾人聽到這話,也都紛紛投以欣賞的目光,只是在這表情之外,則就另有幾分糾結。
暫且不理眾人的夸獎之辭,李潼則嘆息一聲,又望著李隆基微笑道:“有福之人,并不需要旁人俗念的操心啊。臨淄王言稱少幼拙劣,但這一番洞悉分明的言辭,豈是拙幼之人能有的見識?如此懷擁璞玉真知,無論生身是貴是賤,又怎么會橫遭人情災禍?天家兒郎,生來已是萬眾矚目,但有才情美質,又何須韜光隱晦的藏掖?”
講到這里,他又望著李隆基正色說道:“奉行中庸、不在人前夸秀,那是世道俗人的自謀計略,卻并不是我宗家子弟謀求長福的正計。此身生長成人,已經是享盡天下征物的供養,但使本質并非鄭聲污紫,何懼人前表達?正要讓天下人看一看,唐家既享天下物料之征,自然也養成了夸艷不俗的秀才!”
李隆基聽到這一番話,只是連連點頭,一時間卻難擬出合適的應對。
“朕愛惜諸幼,盼你們能從容立家、不因物料匱乏而荒廢了志力的休養增長。臨淄王陳事表情,實在是馨美可賞。但賜出的物料,又怎么能因情義的牽絆再收回內庫?人間百姓恒受物困,但于天家則只是等而下之,存物不如存人!”
講到這里,李潼又招手對有司官員說道:“諸王德才美觀,王府佐事者規正有功,各賜散階一等。并諸王凡所獻貨,內庫具貨相當,分賜諸王府事員。太皇太后知此庭中馨香,亦必歡欣寬慰,各府長史宅中主婦賜號縣君,望朔之日入參萬壽宮,以備垂問、通稟諫教事宜。”
有司官員聽到圣人這番安排,連忙就案擬敕。而李隆基等兄弟幾人在聽完后,則都略顯錯愕,旋即臉色就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望著這幾個小子,李潼又不免嘆息一聲,算是感受到了當年他奶奶在面對他時,心里應該也是有一份糾結與無奈。
略作沉吟后,他才又望著李隆基說道:“此前著你們安心在邸,無給職事,是希望你們能夠恬淡養志、以益才器。但現在看來,這安排也是有些多慮了。既然已經秀才可觀,自當任事磨練。外家子弟還要發付選司揀選,我家兒郎自無需這些俗程。意屬何職,不妨道來。”
雖然說剛才被圣人一通安排搞得有些發懵,但當聽到這話后,李隆基還是興奮有加。他困在邸中本就閑得發愁,急切的盼望著能夠更加融入世道之中而有所表現,讓時流關注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