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圣人與宋霸子在集英館中暢論國務的時候,來自吐蕃的使者已經在皇城中枯坐良久。但大唐這些官員們各有各的忙碌,根本就沒有人來理會他們。
當然也并不是完全的無人關注,在他們所停留的這一廡舍堂外,有一名其貌不揚的老胡一直遙立不走,偶爾站累了便短坐片刻,但一雙眼始終盯著堂內。那充滿警惕與審視的眼神,自是讓人倍感不適,但當行出發問時,對方卻又是一言不發,讓人倍感無奈,又是加倍的煩躁。
這樣的等待,從白天一直持續到黑夜,就連唐國諸衙司人員都已經散去,但說好的面圣卻遲遲無人前來引見,唯有那堂外老胡,始終游魂一般在外凝望著他們。
終于,在蕃國使者焦慮的等待中,一名大內中官走了進來。只可惜,對方帶來的消息卻并非唐國圣人終于抽出時間來接見他們,而是告訴他們今日圣人已經沒有時間來見他們,著他們返回四方館暫住下來,至于圣人何時接見,還須另作統治。
“唐國乃宇內端莊大國,如此應賓待使,是何禮節?”
枯等大半天的時間,非但沒能見到唐國的圣人,反而被人一路監視下來,饒是再有涵養的人,一時間也有些接受不了,所以那蕃國正使便忍不住怒聲說道:“即便唐皇今日不暇召見,但我等蕃使懷誠而來,欲論大計,本無邪意隱藏。堂外那官人,卻形如附骨之疽,久望不去,讓人意亂心寒……”
中官聽到這話后便向外望去,便瞅見了昂首望月的朝臣馬芳,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旋即轉回頭來,望著諸蕃國使員笑語道:“蕃客作此忿言,莫非是有什么誤會?方下所立院舍,本我大唐機樞所在,警戒森嚴自是常情,莫說外國來客,即便是諸司官人,出入也必須書令隨身。天子苑居,豈尋常處境,有所審視,情理當然。莫說我大唐主上,哪怕你蕃土國王,出入能無示威人員?至于說庭外官人頻望,也只是見異生奇,畢竟尋常所見俱是衣冠同類,蕃員出入機樞之境,難免引人側目……”
中官這一番回應,倒也算說得過去。可是再看一眼庭外盯梢那老胡,總覺得有欠說服力。旁人少見多怪,倒也是人之常情。可那老胡自己生就什么模樣難道不知?若說他好奇蕃人的相貌,實在有欠說服力。
不過蕃使拿此發聲,主要還是發泄心中枯等一日而不得召見的郁悶之情,就算繼續就此糾纏下去,也難有什么收獲。
因此那蕃國正使在聽完中官回答后,也并沒有再繼續這一話題,而是皺眉說道:“請問侍員,唐皇究竟幾時有暇接見?我國主上使令甚急,之所以遣使來唐,也是希望能與唐國和氣長存、少生邊釁。若唐國本無意細論邊情,我等使員亦不需留此滋擾,兩國各有大計,且有力伸展,并不需殷求對方!”
“圣人或繁忙、或悠閑,下仆并不敢問。唯將此意轉達,至于何時可見,請靜待消息。”
盡管蕃使語調已經變得頗不客氣,但中官仍是笑語回答道,繼而便抬手示意幾名蕃使可以跟隨吏員出宮前往四方館。
幾名蕃使見狀后,盡管心中頗有不忿,但也只能舉步行出。
盡管嘴上說的硬氣,但在極短時間內便兩次遣使入唐,足見眼下的吐蕃在唐蕃關系中,的確是處于被動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