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葉阿黎聞訊行出,府中前堂已經被府員們清空,而贊婆則正在指揮著自家的隨員們將那些財寶賀禮一一搬抬下來,就這么不加掩飾的擺在外堂前庭空地上。
葉阿黎的西康封國本就是唐蕃貿易最重要的中轉站,對于錢財幾乎沒有了什么渴求之念,可在看到贊婆如此一番做派后,還是不免大感驚訝,上前望著對方說道:“長安、海西兩地相隔遙遠,但能顧情留此,已經讓人感動,又何必再窮使人物之力啊!”
“些許俗物,不足表達深情。此番入京,公主殿下相助實在深刻,該當有所報還。”
贊婆聞言后便笑語說道,同時擺手示意隨從們繼續搬運。平日里,他也不是這種熱衷浮夸顯擺之人,可是日前剛有國中使者前來拜訪,他如此顯擺一番,也是做給國中那些人看。
賀禮的搬運與接納自有下員忙碌,葉阿黎在看了片刻后,便邀請贊婆同返中堂。彼此坐定之后,她也無作掩飾,望著贊婆笑語道:“今次將軍入訪長安,也實在是牽掛了太多人心思緒……”
寒暄之際,她便將昨日韋恭祿在堂中的一番言語簡短復述一番,至于自己給予的回應,則就沒有多說。
贊婆在聽完之后,心中思緒自是翻江倒海,但表面神情卻還維持著平靜,等到葉阿黎講完之后,便先嘆息一聲,繼而才又說道:“韋氏這個小子,巧舌謀深,倒也稱得上是不負家學。”
他作此評價,自然還是點出韋氏家風狡黠、不可輕信。既然葉阿黎愿意將會面情形跟他講述一番,自然也是從內心里并不認同韋恭祿的這一番說辭,他若急不可耐的強言規勸,反而破壞了彼此間的互信。
聽到贊婆這么說,葉阿黎便淺淺一笑,然后又說道:“若將軍不反對,我便將你列入禮賓名單中、一同呈交朝廷?”
“有幸得參如此嘉禮,乃是我的榮幸,又怎么會反對?”
贊婆連忙笑語回答道,只是在這番笑容之下,心里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留在長安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等待參加葉阿黎的婚禮,如果沒有國中使者這檔子事,這件事自然也沒什么。
可是使者返回的這么迅速,且已經在葉阿黎面前進行了挑撥離間,足見國中對自家惡意滿滿、已經完全不做掩飾。這一次國中的使者必然也會參加婚禮,若雙方在同一場合碰面,還不知會爆發出怎樣的沖突。
有了早年使員斗毆至死的前科,大唐自不容許外國使員再恃意氣破壞其國嘉禮,但就算矛盾一時間被壓制下來,等到這些使員回國,必然會讓國中對他們噶爾家惡念更深。
一時間,贊婆心中甚至都生出一個念頭來,想要中途截殺這一批使臣。這么做雖然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但卻能夠讓國中晚一些知曉大唐方面的情勢態度,從而給他們家爭取多一點彌足珍貴的機會。
且不說贊婆心中思計,當西康王邸的禮賓名單報上之后,吐蕃使者很快便通過別的途徑得知噶爾家也列名其中。當然這所謂別的途徑也算不上一個秘密,鴻臚卿王孝杰每天都要跟他們促膝長談。
對于噶爾家參與此次嘉禮,吐蕃使者們自然深感不滿。噶爾家眼下名義上畢竟還是他們吐蕃的臣員,而他們則不愿見到噶爾家通過任何形式與大唐官方產生聯系。此前一直試圖將話題扯到這方面來,卻一直都不能深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