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禪啊……”
李潼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一聲,然后便合起了這份奏表,繼而又望向侍立在御案一側的樂高詢問道:“入春以來,臨淄王經歷如何?”
樂高如今已經是七品的宮闈令,簇新官袍穿戴在身、很有大人模樣,聽到圣人問題頗為籠統,也并沒有急于作答,行至殿左交代一聲,沒過多久便有侍員捧著一份漆封的卷宗呈入殿中。
開元以來,朝廷雖然大大遏止了武周時期的告密之風,但李潼也將一些隱秘的手段保留下來,特別是針對一些敏感人物,多多少少安排了一些耳目窺探。
當然,他也不會大搞什么特務政治、刻意制造人人自危的恐怖氣氛,破壞當下來之不易的平穩局面,但基本的防奸刺探的手段需要保留著。
李潼接過那卷宗,用案頭小刀劃破漆封,抽出紙卷來仔細的閱讀一番。這里面記載的主要是臨淄王李隆基的日常起居與交際活動,但也并沒有太多的細節記錄,大多數都是臨淄王幾時出邸、幾時歸家,又或家中設宴、列席何人等等。
瀏覽過臨淄王最近幾月、特別是自己離京以來的日常活動,李潼倒也并沒有發現什么出格的地方,包括人際交往方面,也都在安全線以內。
李潼當然不會盡信這卷宗內所記錄的表象,畢竟他自己就是從那樣一種狀態煎熬過來,真要有什么小動作與陰謀,絕不會流露于表供人窺探。
宮中雖然安排有一些耳目,也不可能做到晝夜不間斷的盯防,嚴查所有與臨淄王有所牽連的人事。而且李隆基真要搞什么小動作的話,基礎條件又比當年的自己優越得多。
畢竟他四叔也是在洛陽當了幾年皇帝才玩崩,雖然政治大局中已經少有遺澤留給幾個兒子,但卻防不住一些滿懷忠義的底層人士向這幾人暗中靠攏。
須知自己當年處境可是更加的悲催,自家老子早數年前便被狠心的父母廢掉、幽禁乃至于逼殺,一家人被囚禁在大內長達數年之久,所有的人事關系蕩然無存。但他僅僅憑著北門郭達這一條暗線,就在離宮不久之后發展構建起了一系列的人事網絡。
有了自己這樣一個榜樣在前,再加上李隆基這小子本身就是一個天賦奇高的宮變達人,若說真的會像卷宗中所記錄的這樣純良無害,李潼是絕不相信。
不過他也并沒有加強監視的想法,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既然這小子卷宗清白,很明顯也是知道仍處于自己耳目監視之內,有那賊心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勾結人勢,如此一來就算暗中積蓄勢力,效率必然也非常的低下。
如今自己才是大唐的皇帝,只要內外軍政井然有序的發展,國力自然蒸蒸日上。隨著國力的強大,他對整個大唐帝國的控制必然也日漸牢固,許多以往不方便做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都將不成問題。
比如青海大戰后便順利的追尊生父李賢為帝,比如日后徹底的解決幾個小刺頭。
說個更形象的比喻,如今的他就是行駛在暢通鐵軌上的大高鐵,有什么理由去擔心會被荒郊野地里的三蹦子彎道超車?
就像原本歷史上將盛世腰斬的安史之亂那種彌天大禍,皇統也終究只在李小三他們父子之間遞傳。盡管吐蕃破長安之后一度將李守禮兒子扶為皇帝,但也只是亂世中的一樁小插曲。
雖然心里并不將這幾個小子視為心腹大患,可李隆基建言封禪的舉動還是引起了李潼一番遐想。
講到古代帝王最為看重的典禮,封禪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秦皇漢武那樣的偉大功業,試問誰又不曾幻想?
不說更遠的世代,單單他們大唐,從太宗時期開始便幾番出現有關封禪的議論,甚至一度都進入了籌備階段。只可惜諸種陰差陽錯之下,太宗皇帝終究沒有完成這一帝王最為莊重的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