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岐王這日子過得也真是舒服愜意的幾乎沒朋友,說沒朋友也不是開玩笑,實在誰家如果有這樣一戶親友,單單人情往來的開銷就受不了。
雖然說人情都是有來有往,但岐王今天納一妾、明日得一子,都他媽快發展成產業鏈了,等閑人家誰能比得了、耗得起?
趨炎附勢、世道難免,但岐王這個勢熱的真是不好靠。早年還未徹底開足馬力前,岐王倒還有些不斷往來的時流朋友,可漸漸的大家都咂摸出滋味來,自覺得不能再繼續奮身投入這個無底洞。
眼下岐王還只是忙于納妾添丁,已經有了如此驚人規模。若再繼續跟進維持,哪怕自此以后岐王便修身養性,可眼瞅著十幾年后兒女們婚娶還跟不跟?不如早作了斷啊!
所以岐王家宴會漸漸的便成了京中人情場面的一個禁區,除了一些委實避不開的親友之外,等閑人不敢輕易涉足。
但岐王自己卻并不覺得他已經成了一個社交黑洞,滿庭妻妾仍然不能打消他與時流交際的熱情,閑居在邸時仍然熱衷于邀請時流、舉辦宴會。
雖然實際到場的賓客常常不多,也讓岐王困擾了一段時間,但不多久便自己想開了:易地而處,若他去旁人邸中做客,見到別人庭中群姝爭艷而自己卻無緣消受,難免也會自慚形穢,感傷自己與美人無緣,沒了歡宴的興致。
“妒忌讓人面丑心狹、自絕于眾啊,除了后堂侍人多了一些,我家與尋常人家更有何異?”
私底下雖然常作此類感慨、認為群眾因為對自己心存嫉妒而有所疏遠是沒有道理的,但岐王也頗為貼心的呵護這些朋友們脆弱的自尊心,減少了自宅設宴的次數,轉而去旁人家宴席上游蕩,也算是謙和折節。
今日的宴會,本不是岐王籌辦,而是其妻弟獨孤瓊。獨孤瓊舊年追隨薛訥擔任黃河九曲鎮將,薛訥轉任青海留守使后,獨孤瓊因勛歸京參加明年的兵部銓。
數年宦游、鎮戍邊疆,如今載譽歸京,自然要遍告親朋,聚會慶賀。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獨孤瓊自青海歸來之前,很是訪選了一批青海良駒,遠比市面上太仆寺所大量提供的馬匹品質要高得多。
臨近年尾,殿中監即將籌備馬球聯賽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京畿,京中一眾好事的年輕人們早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加入競技。而馬球最重要的兩大元素,就是健員與駿馬。
因此獨孤瓊還在路上的時候,京中那些親朋好友、包括一些交情不深的權門子弟便密切關注其行程。
這樣自帶話題的人物歸京,哪怕不認識的人、岐王都想攙和一把,更不要說本就是門內的親戚。所以早在獨孤瓊還在行途中時,岐王便傳信其人歸京這第一宴交由自己來辦。
獨孤瓊久不在京,哪里知道京中人情變故的險惡之處,并因為岐王殿下顯貴之后仍不忘舊好的舉動而倍感暖心,于是彼此便敲定下來。
可是歸京后與故舊們一番交流,岐王殿下的形象在獨孤瓊認知中便轟然倒塌,但岐王殿下一眾請帖都已經散發出去,也只能悔之晚矣。
宴會的地點設在了毗鄰東內皇城的長樂坊,名為別業但其實是岐王新邸,因為故邸所在崇仁坊不足彰顯兄弟親近,所以圣人下令為同王、岐王于長樂坊再造新邸。
邸業已經完工,只是因為同王眼下仍在外典軍出征南蠻六詔,所以要等到明年同王歸朝再一起正式入遷新邸。
這一座新邸寬大氣派,岐王將宴會安排在此,也足以顯示出對獨孤瓊這位妻弟的重視,并沒有敷衍了事。
只是這一份熱情的承受者此刻卻談不上欣慰,盡管許多朋友此前便已經傳信無暇前來參加宴會,但獨孤瓊作為主角之一,自然不好放了岐王鴿子,所以也在一大早便來到了長樂坊王邸。
“時近年關,京中物料時價浮高,諸家故友或也備禮繁忙,未必有暇列席共樂。殿下不如傳令府員備料稍緩,等到賓客登邸入席之后,再隨作增補,可以不浪費一番籌備宴樂用料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