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苑的馬球場是由大大小小十幾個規模不等的球場一起組成,全都要進行平整硬化,將土基夯實再層層鋪疊,用工繁瑣且步驟之間都有一定的間隔,所以也需要繼續等待。
已經建造完畢的命婦院規模同樣不小,以前后兩座便殿為中心,前后左右俱分布著獨成院落的起居屋宇。一品規格屋宇五間并左右廡舍,三品以上則三室兩廂,一直到五品的一室兩廂,大大小小幾十座院落層疊起來,基本可以滿足外朝命婦家眷們短期的居住需求。
現在這些建筑主體已經完工,后續只需要再移植一部分花果竹木作為點綴,便可以正式啟用了。
李潼是經歷過商品經濟的發達年代,很清楚婦女的購買力有多強,所以對于未來外苑這些主要的顧客們的起居環境也比較重視,挑了幾座院落游賞一番,對其格局與環境還算滿意。
雖然外苑各種事業并不以盈利為主要目的,但既然是由皇家親自主持,天然就具有了許多不同尋常的意義,若只當作一個消遣之處來經營,自是大材小用。
大唐大力發展商貿,隨之興起的物欲享受、奢靡之風也必將在所難免。對物質的追求源于人的本能,特別在有錢有閑的情況下,則就更加的在所難免。
但這樣一來,無疑就會與勤儉的美德相沖突。
古代不乏帝王以尚儉為德,諸如漢文帝寵妃裙不曳地,宋仁宗節省宮用而夜不食羊,滿清的道光皇帝衣服上都打著補丁。
但漢文帝刻薄宮女卻厚賞鄧通一座銅山,宋仁宗重熙增幣厚輸遼國,道光皇帝更不必多說,一個補丁幾兩銀子,在位期間更簽訂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
李潼倒不是用這些皇帝的兩面性來為自己不尚儉開解,而是他覺得作為一個帝王,簡樸實在算不上排在第一位的美德,只要量力而征、與民休息,天下之興衰絕不會因一家用度之增損而有所變化。
至于說上行下效,這更是一個系統性的問題,崇禎皇帝吊死于煤山,大臣們轉頭樂呵呵去迎闖王。可見所謂的上行下效,終究還是有一個尺度的限制。
當然,勤儉節約在任何時代都是不過時的美德,李潼也只是沒有進行過于苛刻的奉行追捧,他本質上仍是一個實用主義的人,罕有鋪張浪費的舉動,凡有用度經營必有一番長計取舍。
外苑進行的各種商事經營,從一個方面講的確是皇家親自下場、倡導整個世道追求物欲享受的風潮,但從另一個方面講,則就是決定了這股風潮的上限。世道人家哪怕再怎么崇尚生活精奢,總不能逾越皇家。
如今整個大唐商貿的發展已經成為一股大勢,即便沒有皇家的引導,整個世道必然也會轉向浮華尚奢。但只要各種物欲的享受整體上并不超過世道之內生產力的發展,大不必對于這個問題過于警惕。
眼下大唐的生產力發展尚沒有達到拉動內需刺激經濟的程度,但需要防備的是一些權勢富貴頂尖的人物消費水平跑的過于超前。生活品質的提高是所有人的追求,而窮奢極欲則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