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費了好一番時間進行觀察挑選,一直等到周遭看客們都開始不耐煩的連聲催促,權楚臨才終于選定了要作落注的斗雞。
場館中本有即定的賽程安排,但這樣的場所一切規定總是要圍繞豪客們服務,所以隨著權楚臨選定落注之后,隨即便將這一對斗雞安排在了下一場,要盡快的比斗出一個結果出來。
金窟名聲在京中斗雞行當里雖然頗為響亮,但單場數萬緡籌碼的賭注也并不常見,就連其他場館中的看客們都蜂擁而來,一時間場館中已是人滿為患。
權楚臨在京中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人物,自不想被群眾圍觀打量,選定了斗雞后便退回了廂席內,只留下兩名隨從家奴在場邊盯守。
回到了廂席后,他順便著人取來紙筆寫定簽押借據,雖然場館的管事一再表示憑其身份不必如此,但他身為京營郎將,終究不可與這一類的場所營生有太多模糊糾纏,彼此間還是清清楚楚的要好。
眼見此人雖已入彀、卻還要維持一個面子上所謂的清白,祚榮嘴角便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這大概也是世族子弟們一個通病,對形式的重視遠遠大過了實際,但其實底子里卻與他們所看不起的俗流卑員一個模樣、五毒俱全,一些欲望甚至還要更加的強烈,本質的德性也要更加低劣,特別在一些非常的場景際遇之內,會更加的沒有底線。
等到場館為權楚臨湊足了兩萬緡的籌碼落定,那外鄉豪客自然遭到了看客們的言辭擠兌。其人自是不甘示弱,果然如同權楚臨所期待的那般,直接押上了所有的身家。
于是這一場豪賭便正式展開,雖然說權楚臨對自己的運勢與眼力充滿了信心,但事關幾萬緡的輸贏,他心里也是頗懷忐忑,但不久后終究還是將有橫財入手的期待感壓過了心里的不安,甚至已經開始暢想巨財入手后該要如何使用。
錢是人間第一等的好物,哪怕權楚臨這種出身世族官宦人家的實權郎將。
早前他在宅外別處私養了一名姬妾,為他生兒育女,便是因為俸錢不足供養外室,不得不硬著頭皮回家求助。夫人雖然不失大婦氣度的接納包容、收養在邸,但卻規矩深刻,甚至連他日常對兒女過分親昵寵愛都不準許。
這自然讓權楚臨倍感壓抑,他心知夫人是絕不準許未來家產拆分給妾生孩兒,哪怕自身無有所出,也會在堂兄弟門戶中挑選孩兒養作嗣子。
權楚臨卻不忍自己的親生血脈未來流落街頭、落魄度日,所以豪賭這一場,也是希望能給妾生的孩兒置辦下一份賴以謀生的產業,算是他在大婦強勢監察的情況下所能做出為數不多的父愛關懷。
心中這般盤算設想著,廂席外熱烈的喝彩聲打斷了權楚臨的思緒,他再垂眼望向場中,只見自己選定的斗雞正斗志高昂的將對手抓啄追殺,一面倒的形勢自談不上精彩,但因事關數萬緡巨財的歸屬,還是讓人激動不已。
“恭喜郎君、恭喜郎君!”
雖然結果還未出現,但祚榮等人已經在紛紛祝賀權楚臨了。
“斗局未了,還言之過早。對面雖然技藝稍遜,但也韌性十足,瞧其走躲有力,料想還會有一陣反撲。”
權楚臨笑瞇瞇的擺手應道,心里自然也是覺得自己贏定了,已經開始講起奪彩賭資的分配:“若非祚大此日招請,哪得如此緣數?先時也是你等湊定籌碼,橫財需散才可積德,得手之后諸位各因分數領取,誰若推辭,那是不把我當真朋友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