祚榮則不作更多虛辭,主動出面去同場館管事約定后續還款的事項,不久后便返回來說道:“已經講定了,只要年前能夠還定,此事不成大擾。”
言雖如此,一眾人自是愁容滿面,好心情蕩然無存,自然也就不愿繼續逗留。
只是在離開之前,權楚臨還是暗囑家人將那兩只斗雞討要過來,要細察一番場館究竟有沒有暗弄手腳,同時也是留下一個后計,若果真到期湊不齊錢款,說不得也只能動用一些官方的權勢逼迫場館低頭讓步。
一行人策馬緩行在街巷中,可謂身心頹喪,祚榮卻又提議道:“如此落魄形態歸家,家人難免擔憂盤問,不如且去南曲館里召來風月洗刷心情。萬數緡的巨資都豪擲出去,也不必再吝守小財、虧待了自己。”
權楚臨此時自然沒有什么尋花問柳的心情,但祚榮這番話確也說到了他的心里,往常他不失謹慎自守、對私欲多有壓抑,可現在自我的防線已經被那萬數緡的巨債攻破,不如索性徹底的放縱一番。況且若就這個樣子歸家,自家娘子若不作盤問打聽那就真見了鬼了。
于是一眾人又轉向往平康坊南曲行去,也算是懷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貪短樂、莫顧前程。
但他們各自囊中私己早在金窟便被掃蕩一空,唯獨權楚臨囊中還存幾十緡的現錢,若在往常平日,倒也足夠坊間戲鬧花銷,但在眼下卻有些配不上將要狂作放縱的心情。
平康坊風月勝地,大凡稍具名氣的館堂便花銷不少,若再點選什么花魁名妓,幾十緡小錢連酒酪果點的打賞都不夠。
終究還是祚榮豪爽大氣,直接就市典賣了所乘良駒,換來幾百緡的現錢,一眾人才又豪邁的直投南曲名館而去。
雖然這大半天的經歷讓人身心俱疲、難生快意,但對祚榮這個平日不甚關注的同僚,權楚臨卻有了新的認識,并不覺得此人坑害了自己,反倒覺得是一位難得的知心好友。
一行人在樂館坐定,自有仆員遞上伶人花牌供他們進行挑選,權楚臨便也暫將心中的愁情拋在腦后,量財點選了幾個頗擅唱辭的伶人。
只是當伶人入廳后,卻并非權楚臨剛才點選幾個,而是色藝更加精妙之類,且當中一個更是鎮館的頭牌花魁,入廳后便態度殷勤的招待邀寵。
雖然美色迷人,但終究怪異,權楚臨正驚訝狐疑之際,屏風后又轉出一道身影,正是早早入此準備的王守一。
“諸君腳程真是迅疾,讓我好一通追趕,幸在沒有錯過,總算追趕的及時,不將后事遺在明日!”
王守一闊步入廳,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拱手便向權楚臨見禮。
其人在坊間名氣不小,但卻算不得什么臺面人物,浸淫官場的權楚臨自然有些陌生,望著他不無好奇道:“某等友人私聚,未知足下何者?”
“坊號王六,區區賤名不足郎君掛齒,唯此日因戶下產業巧與郎君結緣,所以冒昧入前問好。”
王守一倒也不覺得沒面子,仍是笑容滿面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