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閑與您說過這些事兒?”杜十娘站在鏡子前,問道。
七姨點點頭:“她也只有在你面前別扭,在我這兒……可是什么話都往外說,她想要你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她自然是不要臉面的人。”杜十娘啐了一聲,整理束腰后背對著鏡面,向七姨告狀道:“她上次趁我睡著了還來掀我的面紗來著。”
“嘖,以石閑的膽子,若不是你院兒里的姑娘多,可不一定是掀面紗了。”七姨捧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后繼續說道:“你少給我在這兒繞來繞去,我問你想不想和姑娘做對食呢,這兒的姑娘說的七姑娘。”
七姨說完,盯著杜十娘看,目光如炬,杜十娘就像烈陽之下無處躲避的陰影,胸口里藏著的那點陰暗的小心思都無處遁形。
“說什么對食。”杜十娘一只手撐著側臉,遮住面上一顆淚痣的同時,彰顯了幾分刻入骨子里的韻味,她小聲說道:“說什么對食,也不過是面對面吃飯……我和她已經是了。”
“你就是嘴硬,我分明說的不是這個。”七姨說著,使勁拍了一下桌子,空茶杯發出的厲聲讓杜十娘身子一顫后抬起頭。
杜十娘不滿道:“本來就是您的錯兒,這世上哪有人去問做娘親的想不想和女兒對食的。”
七姨就是趁著她剛吃了東西才這般凌厲,手段太卑劣了。
“你又不是她的娘親,算年齡,也不比她大幾歲,五六年也頂了天了。”七姨見到杜十娘的冷靜逐漸消失,心道這丫頭看起來是個刺猬,其實只要掌握好節奏,拔開她那一層猬甲也簡單的很。
“不一樣,我不是十九歲的姑娘,妮子也不似那般蠢笨,所以我才喜歡她。”杜十娘說道。
七姨想了想,面上多了幾分回憶之色,她對著杜十娘說道:“我才入春風城還是從鴇娘那兒知曉了什么是對食,也不單單是在一起吃飯,還含有共寢的意思……那時候姑娘家成對是最常見的事兒,很久而無對食,會遭一群丫頭取笑為“棄物“。”
七姨嘆息,說道:“說到底,還是怨曠無聊,自己人才不會嫌棄自己人。”
“現在的春風城和以前也不一樣了。”杜十娘轉過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說道:“若是在您那個時候,就我這點本事,可穿不起這么好看的衣裳。”
“是你趕上了好時候。”七姨的繡鞋輕輕踢了一下桌角,旋即說道:“讓你自己交代你不說,非要我一句一句的問。”
杜十娘:“……”
“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七姨想起了仍在淮沁的柳青蘿,不自覺的撩起耳邊白發,她忽然發現,石閑和杜十娘的關系像極了她和青蘿的關系,搖搖頭后說道:“十娘,我問的也不是對食,似是四閑貪你的身子……你怎么看外頭點了妝的姑娘,她今天可是好看的很,我見了都有些心動。”
“您也正經一點。”杜十娘不滿的看了一眼七姨,說什么對杜七心動,真是怪的很。
杜十娘隨后說道:“我對她沒有什么感覺……就是因為沒有什么感覺,才覺得我是不是不那么喜歡她,也就分不清楚這喜歡究竟是什么喜歡了。”
是情愛還是溺愛,杜十娘并非是裝的,而是真的分不清楚。
“鏡本明,明心見性,想要分清楚這份感情也不是什么特別困難的事兒。”七姨勾起嘴角,指著杜十娘身后一人高的銅鏡,問道:“猜猜我為什么讓你換衣裳?”
“不是炫耀您才到的銅面?”杜十娘說著,想著先前的話題,忽然感覺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