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目光中的淡然,其實隱藏著很多可能性,寧缺非常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他靜靜看著華山岳的背影,聯想起先前這人眼眸中的灼熱與溫柔,知道他不會對白癡公主不利,但看來這占有欲著實是過于強烈了些。
青年將領對公主殿下的狂熱愛意,說實話和寧缺這種層級的軍卒確實沒有什么關系,但是寧缺非常不喜歡華山岳此人最后那一瞥里的淡然,他知道這種淡然代表著強大實力為背景的隨時撲殺,代表著某種不屑一顧二顧乃至三顧。
寧缺不喜歡,所以他站了起來,看著正要上馬的女子,仰起下頜微笑說道:”公主殿下,其實從在渭城開始,我一直有一句話想要對你說……”
華山岳霍然回首,晨光中白馬上的美麗公主蹙眉轉身,靜靜看著火堆旁的少年軍卒,似乎想要訓斥幾句,終究只是淡淡說道:“回長安后再說吧。”
出發之前,華山岳低聲詢問了侍衛首領幾句,大概明白了公主入境以來的遭遇,也知曉了寧缺在昨夜刺殺中的表現,他沉默片刻,走到寧缺身前表情平靜說道:“你此番立下大功,回長安后朝廷必有重賞……小家伙,干的不錯。”
說完他有看了看羅毅,剛想說什么就被羅毅打斷道:“我只是路過。”
一句話便把華山岳的話堵住了,這讓得他的臉色極為難看,羅毅卻是毫不在意。
寧缺點了點頭,然后便帶著桑桑去緩坡處的簡陋帳蓬收拾自己的行李。
眾人離開北山道口之前,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固山郡騎兵留下數騎看守現場。膽敢刺殺大唐公主的死士們肯定不會留下什么線索,所以他們不是為了查案,而是為了守護那些這些遺體,大部隊到后所有遺體都將運回長安下葬——無論生死不扔下一個同伴,這是大唐軍隊的鐵規矩。
同袍的遺體被小心翼翼列在林間,敵方的尸首則是胡亂堆積在地面,等著被一把火燒成焦干飛灰,輪到處理那位青衫中年書生尸體時,騎兵有些為難,他們知道這是一位大劍師,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給予對方與身份相應的尊重。
華山岳微微蹙眉,決定把這位大劍師土葬,而就在這時,呂清臣老人對他們輕聲說了句:“此人已入魔道。”
聽見魔道二字,年輕的將軍面色微凝,再看那具被青衫包裹的尸體時,早有沒有任何敬意,只有不屑掩飾的鄙夷,像趕蒼蠅般揮了揮手,說道:“扔進去燒了。”
清晨駛出北山道南麓出口,正午與固山郡北上的大部隊相遇,在數百精銳騎兵的重重保護下,大唐四公主李漁一行繼續向都城長安進發,至此時,無論是帝國內部還是其余諸國的敵人都無法威脅到她的安全。
此后數日,李漁和那位蠻族小王子一直留在車中,沒有出現在眾人眼前。
雖有數百輕騎護衛,活下來的侍衛和草原蠻子依然不顧傷勢,堅持騎馬守護在車廂四周,老人呂清臣在第二輛車廂里,受了重傷的侍衛蠻子在后面幾輛馬車中,至于寧缺和小侍女桑桑,則是坐著自己那輛簡陋的馬車,遠遠落在了最后方,他們的馬車里還迎接一個人,那就是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