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背著三弦古琴,有人腋下夾著棋枰,有人膝前擱著一根頗具古意的洞簫,有人手里拿著繃緊的繡花布框,另一只手指間拈著根細不見的針。
還有一個站在樹后的壯漢手里提著個極沉重的鐵錘,更奇怪的是,仔細一看,在十二人身后還有著另外一個人,他白衣飄飄,坐在一個躺椅上,好不悠哉。當別人正在議論時,壯漢卻盯著樹下二師兄頭頂那個奇怪而高的古冠,眼神里充滿了躍躍欲試的灼熱。
陳皮皮從樹后走了出來,看著壯漢的眼神嚇了一大跳,趕緊攔阻,說道:“六師兄,你要真一錘子下去,二師兄的帽子可能會扁掉,但你的腦袋也極有可能扁掉。”
青樹下盤膝坐著的二師兄冷哼一聲,緩緩轉過頭去。
六師兄用最快的速度把鐵錘收到身后,面露憨厚至極的笑容,解釋說道:“師兄,你知道的,我一天不打鐵心里就癢的厲害,今兒看了一天實在是快撐不住了,這不看到您頭頂這帽子,就就像是看到爐邊的鐵錠,總想著來上一錘子。”
這解釋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荒誕到了極點。偏生二師兄卻是點了點頭,表示接受了這個解釋,揮手淡然說道:“等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了。”
書院女教授余簾也在山頂,她似乎與其余的十一人刻意保持著距離,遠遠站在樹后的某片花圃間,面帶恬靜微笑看著同門們的議論。
膝上擱著古簫的男子望向崖邊那塊看似搖搖欲墜,實際上卻是歷經千萬年風雨不曾顫抖一絲的巨石,感慨說道:“今日觀之還是這位隆慶皇子實力最為強大,西陵神殿裁決司的二號人物,果然不容小覷,如果不出意外,他便可能是我們的小師弟了。”
聽到西陵神殿裁決司這幾個字,樹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陳皮皮。
陳皮皮胖乎乎的臉上難得現出窘迫之色,揮手解釋道:“我又沒去過神殿。我認識葉紅魚的時候,她才剛進裁決司,不過在我看來,那女人肯定比隆慶強大多了。”
“天下三癡之道癡,自然非同一般。”那位繡花師姐微笑說道。
二師兄表情肅然說道:“但凡名門大派,底蘊均自不凡,雖說那些手段難入你我之眼,較諸我書院自然有若塵埃,但行走世間也足夠了。”
樹下諸人紛紛贊嘆迎合,各自心里卻在琢磨著,如果今日坐在樹下的是大師兄,他斷然不會說出如此驕傲自戀的評價,只會極誠實地點評一番西陵道法的優劣。
“沒有想到能夠追上隆慶皇子腳步,一同進行最后考試的人居然是那個叫寧缺的家伙。”
樹下諸人又把目光再次投向陳皮皮。
陳皮皮無可奈何地嘆口氣,說道:“師兄師姐們,你們又看我是做甚?”
繡花師姐微笑說道:“那不是你朋友嗎?”
陳皮皮摸了摸腦袋,困惑說道:“我真沒想到寧缺能走到山頂。憑我對他的了解,這個家伙真能吃苦,筋骨精神打磨的像個變態一樣,而且他修練起來是真可以不吃飯的,所以最開始那截山道應該攔不住他,而且他在舊看了一年書,若要過柴門,也有幾分可能。可居然連山霧都沒辦法攔住他,便是我也覺得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