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說他們想不到要背離,因為這已經是深入他們骨髓的本能意識。”寧缺看著她說道:“就像你寫符一樣,你根本不需要想怎么寫那道符,你手中執的墨筆會在你的思維之前提前做出選擇,自行游走。”
莫山山靜靜看著他,問道:“你也懂符?”
寧缺溫和一笑,回答道:“略懂。”
或許是大戰即將來臨的緣故,或許是暮色太美,夜色太近的緣故,此時在他眼中,莫山山要變得順眼很多,雖然她的目光依舊驕傲冷漠木訥,但他暗自想著,以她在世間的名聲地位,理應如此。
同樣,莫山山也覺得這個年輕唐人變得順眼了很多。
這個夜晚,寧缺和那些隊伍后方的燕軍騎兵一起渡過。他命令那些燕騎與自己的座騎一道睡覺,不準卸甲,自己也穿上了一件燕軍的輕甲。
“援軍已經在路上,只要撐到中天,我們就贏了。”
火堆旁,他看著那些表情惘然甚至有些麻木的燕國騎兵認真說道。
燕騎們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眼神里開始出現一種叫做希冀的東西。
寧缺并不知道會不會有援兵,他只知道明天清晨,那些馬賊絕對會發起進攻,到時候如果情形不對,他會毫不猶豫地騎著大黑馬逃走。
只是不能忘記帶上包裹,嗯,還應該帶上天貓女,還有酌之華……莫山山也應該帶著……好像要帶的東西和人似乎太多了一些。
這個時候,羅毅已經來到了這里,看著焦急的眾人,他并沒有打算出去,只要他們沒有什么危險他自然不會出手,雖然已經很想去見山山小姐姐了。
…………
凌晨的某一個時刻,并不是具體的時刻,跟隨糧隊十來天的馬賊,終于發動了進攻,率先響起驚破黎明前黑暗的不是號角聲,而是尖銳凄厲的箭鳴。
數百枝羽箭畫著一道道弧線,自草甸上方拋射而至,撕裂寒冷的空氣和營地里的殘存的睡意,呼嘯著扎了下來。
糧隊眾人雖說對襲擊早有心理和物質上的準備,但依然陷入了混亂,在箭雨中,人們驚恐地大聲呼喊,慌張地四處躲藏,拼命向車隊周邊的廂板里鉆去。
鋒利而冰冷的箭簇,刺破結實的廂板,再也無法深入,但還有些羽箭,則是輕而易舉地穿透民夫和兵卒的軀干四肢,迸出一道道血花,掀起一聲慘過一聲的痛嚎,轉瞬之間,便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低洼地最南處的燕軍騎兵并沒有在營地之中,他們幾乎同時受到了箭襲,只是由于寧缺昨夜的叮囑,他們的反應相對要更快一些,紛紛拿起簡易的圓盾擋在身前,或是趴到了低地石塊的后方,緊張地看著頭頂的箭矢飛掠。
燕騎的馬匹在低洼地里嘶鳴亂跑,有好幾匹馬承不住身軀上的箭傷,重重摔倒在地,寧缺命令所有燕騎不去理會已經變稀的箭雨,用最快速度收攏座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