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帝國要強盛不衰,需要有很多人為之付出更多的努力,尤其是維持帝國運轉的官僚機構。大年初一,長安城里的百姓還在酣睡或宿醉未醒時,朝廷里很多衙門已經開始提前辦公,尤其是負責都城治安的府衙更已經是全體行動起來。
數十名長安府的衙役手執鐵索戒尺,來到臨四十七巷,大年初一的巷子,灰墻上壓著厚雪,不像以往那些年歲里熱鬧溫馨,而是變得壓抑肅然起來。
衙役們敲開所有臨街的鋪面,極有禮貌卻又不容置疑地請鋪子里的人們離開,無論是去親戚家串門還是去西城逛街,總之不準留在巷子里。
賣假古董的吳老二罵罵咧咧地上了馬車,吳嬸上馬車時回頭看了旁邊緊閉的鋪門一眼,心想桑桑還在鋪子里,應該不會有事吧?
桑桑沒有事,她像平日那般很早便起來了,只是吃完昨天的剩飯,擦洗了一遍桌椅筆硯后,便再也找不到什么事做,所以坐在桌邊撐著下巴發呆。
便在這時,老筆齋的鋪門被人敲響。
她打開鋪門。
老筆齋外是幾名長安府的衙役,面容冷峻甚至有些兇惡,手里的鐵鏈在寒風中叮叮作響,應該不是被風吹動,而是被手搖動的。
領頭的那名中年官員穿著青色官服,雙眉微白,臉上大有滄桑之意,正是長安府衙最厲害的捕頭鐵英大人。
鐵英看著眼前這名黑瘦的小侍女,微微一怔,問道:“你就是桑桑?”
桑桑微怔,點了點頭。
鐵英看著她皺眉問道:“前些時日,是不是有個老人在你這里呆過?”
桑桑抬頭看著他。
鐵英取出一張畫像,遞到她面前。
桑桑看了看,確認他們要找的果然是老師,說道:“他已經死了。”
“我知道。”鐵英說道:“這個老人是朝廷通緝的犯人,你收留他這么長時間,卻沒有向官府報告,有容兇之嫌,所以你得跟我們走一趟。”
桑桑思考了一會兒,仰頭看著他認真問道:“要走多長時間?”
鐵英和身后的那些長安府衙役都愣住了。
他們今日奉命前來緝拿犯人,根本沒有想到是個如此年幼的黑瘦小侍女,而這名黑瘦小侍女竟然沒有表現出任何害怕,這更令他們感到有些難以理解。
桑桑接著問道:“要帶被褥嗎?”
被長安府衙役圍住家門,還能如此冷靜問要不要帶被褥,這種人要莫是和官府打了無數次交道的地痞流氓,要莫是毅然赴死不惜己命的狠匪,桑桑很明顯和這兩類人沒有任何關系,所以鐵英捕頭愣了半天才點了點頭。
任何故事總要有些波折,當桑桑抱著捆成一團的被褥跟著衙役們走出老筆齋,被一群青衣青褲青鞋的青頭漢子們擋住了去路。
衙役們的神情驟然緊張起來,如果是尋常江湖漢子,哪里敢和朝廷正面作對,然而他們清楚這些青衣漢子都是魚龍幫眾,而魚龍幫則是過了明路的朝廷打手。
這些日子,老筆齋一直是魚龍幫重點看守的目標,長安府衙役們執索拿人早就驚動了他們,尤其是看到鐵英進入老筆齋,負責監視此地的幫眾更是絲毫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了幫主齊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