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怔了怔,轉身走回身后的山林。
七師姐看著寧缺焦急的神情,安慰說道:“問題不大,你先抱著桑桑去草廬,老師在那里,便斷然不會出事,等老十一過來便妥了。”
寧缺不明白師姐這句話的意思,如果老師肯出手,桑桑自然不會出事,只是為什么要等十一師兄?
晨光漸至,籠罩書院后山,落在草廬檐上那些如金似玉的草絲上,然后反射到更遠處的山林,花樹包圍的草甸上一片光明。
寧缺和陳皮皮等人站在草廬外,等待著里面的消息。從去年春天開始,桑桑便開始經常進出書院后山,憑著自己做的一手好飯菜和安靜性情得到所有人的喜愛與憐惜,此時知道她病的極重,書院弟子們不禁都非常擔心,唐小棠甚至已經急的紅了眼眶,反而寧缺卻比先前要平靜了很多。
因為老師已經醒了,這時候正在草廬里,他相信哪怕桑桑已經有一只腳踏進了冥界,老師也有能力把她拉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王持從草廬里走了出來,寧缺趕緊上前,王持看著他說道:“她先天體虛不足,陰寒入腑多年,這等舊疾每發作一次便嚴重過一次,隱藏鎮伏的時間越長,病發便會越嚴重……我先前診她脈象,確認前段時間她受過一次大寒,最近又心神思慮過勝,才到了如今這地步。”
寧缺問道:“不會有事吧?”
王持說道:“七師姐金針壓脈很及時,我給她煎了副藥,應該能稍退寒意,沒有什么大干系,只是以后要注意保暖,可不敢受什么風寒。”
寧缺聽著這話,頓時放松下來,忽然覺得自己的腿有些軟。
王持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看著他疑惑問道:“小師弟,桑桑這病乃自娘胎里帶來,過去這些年想來也病發過很多次,渭城沒有什么好醫生,長安城里更都是一群庸醫,你靠什么法子竟讓她活到了現在?”
桑桑幼時,寧缺經常帶她去看病,辛辛苦苦攢的那些銀兩,基本上都花在了藥鋪里,然而卻沒有什么用處,后來偶爾他發現了一個法子,才讓桑桑熬到了今天,此時聽著師兄的問話,他不敢有任何隱瞞,老老實實回答道:“后來每次桑桑病發時,我總讓她喝一大囊烈酒。”
二師兄一直沉默站在草廬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此時聽著寧缺這些年竟是拿烈酒在替桑桑治病,頓時蹙起眉頭,顯得極為不悅。
王持沉吟片刻后點頭說道:“這倒確實是個對癥的法子,雖說烈酒暖脈只能暫時治標,但總比那些爛藥干凈的多。”
幸虧有這樣一番評價,不然二師兄絕對不會饒了寧缺。
看著王持的身影消失在花樹之中,寧缺今天才知道這位愛對花癡言的十一師兄,竟然是位醫道圣手,想著當年初入后山時見著的那個滿頭花瓣的癡人,不禁覺得有些擔心,說道:“十一師兄……靠譜嗎?”
七師姐說道:“老十一這輩子的精神都在花草之上,哪里是花癡陸晨迦那等只愛其形、不知其魄的蠢物所能比擬,他能識世間一切花草,能辯世間一切花草之用,精通一切草藥之術,要他看病那是最靠譜不過。”
聽著這話,寧缺總算是放心下來,但卻沒有完全放心,因為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最靠譜的當然就是老師,總得聽聽老師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