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祖師的屋舍旁,一左一右各有兩座破敗的茅草屋,其中一座或因年久失修,承受不住雨雪風吹的侵蝕緣故,不知何時起,就已經坍塌。
而另一座一塵不染,完好無損,連接至道場的石板小路也有專人進行清掃。
是翻新的茅草屋。
自許安之入門起,這座茅草屋就進行了搭建,數月竣工。
從那時起,許安之就明白,終有一天,斗戰勝佛會再上方寸山。
踏在石板小路上,望著茅草屋前,駐足觀望的斗戰勝佛,許安之方才內心的顫動歸于平靜。
“大師兄。”行在最前頭的清風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恭敬道。
幾百年未見,大師兄的樣子一點沒變,除了修道時所著的道袍換上了佛裝。
之前方寸山隱于市儈,看塵世浮華變遷,大師兄修成正果,成就斗戰勝佛美名之時,他就不停地詢問師尊,何時能再見大師兄。
師尊便言,三百年后。
他期待盼望著,這一日,終于來了。
“大師兄。”許安之伴隨著其他弟子,一齊說道。
斗戰勝佛轉身掃望眾人,眼中看不出一絲感情的波動,似乎七情六欲已被蒙塵。
觀望許久,斗戰勝佛的目光停留在許安之身上片刻,便道,“許久不見。”
“大師兄,取經路上遇到了許多妖怪吧?你是怎么打敗他們的?”
“大師兄,據說吃了唐僧肉可以長生不老,這是真的嗎?”
“大師兄,凈壇使者是不是特別能吃,有機會我定要和他比試一場。”
......
斗戰勝佛聆聽著眾人嘰嘰喳喳的聲音,僅聽卻不答話。
就在此時,一道與眾不同的鶯啼聲突兀的響起,唯一的一名女弟子扯了扯斗戰勝佛的袈裟,撇著嘴,搖頭道,“大師兄,你這身衣服真難看。”
“明月,別胡鬧!”清風訓斥道。
被訓斥的明月如同驚弓之鳥般,緊忙躲在許安之的身后,隨后露出小腦袋瓜子試探的望了一眼許安之,又瞥了瞥清風,似乎是許安之給足了她的膽量,眼中露出不忿,不服道,“不好看就是不好看,還是我們的道袍漂亮,你看看小師弟身穿白色道袍,溫文爾雅,這才是道家的樣子。”
許安之有些頭疼。
明月是師尊帶領眾弟子在凡間游歷之時所收的弟子,心性稚嫩,行若頑童。
但論資歷而言,他不得不叫明月一聲小師姐。
入門這三年來,明月便如同一個跟屁蟲一樣,喜歡跟著他。
緣由竟是因為自己長得好看。
苦笑一聲,許安之寵溺的撫了撫明月的小腦袋,隨即溫聲道,“大師兄現是斗戰勝佛,已經不是道家之人了。”
話語雖輕,卻如同悶雷炸裂,震顫在場的每一位弟子的心靈。
吵鬧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目光如劍,面色平靜的許安之,方才準備好問大師兄的問題全然忘光,腦子里只有一道聲音:不是道家之人。
眾人低著頭,沉默著,氣氛開始變得壓抑緊張起來。
清風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來化解此時的氛圍,可類似“大師兄,你近來如何?”,“大師兄,你有沒有想我們?”,“大師兄......”,這種話到了嘴邊,如同嗓眼卡了一根魚刺,只能囁嚅,卻發不出聲來。
斗戰勝佛好似置身事外般,并沒有因許安之的一番話有任何不悅的表情。
“我雖然成佛,但卻是師尊成就了我。”斗戰勝佛開口道。
他沒有直言“道法”,而言菩提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