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佩瑜點了點頭:“老合們都這么干,也沒有誰會說你有損職業道德。
小石頭腦門拍磚這一手,就是使腥活兒。
腦門開磚不是真就咣當一家伙砸下去,里頭有門道,糊弄過路觀眾。
靠歪門邪道圓粘子,效果往往出奇,算是達到了目的,可我要是換作師父我絕對不會讓徒弟這么做!”
程風問到:“具體是什么原因呢?”
“唱戲的對戲看得要比天大,雖然流落街頭,撂地謀生,卻不能合于流俗,跟其他耍玩意兒的江湖藝人混到一塊兒。
每一出戲,都有倡導的一個主旨,演的是過往歷史當中的人杰,換句話說是請祖先上身,每出戲都有它的大義在里面。
岳飛是精忠報國!關羽是義薄云天!包拯是鐵面無私!
戲里這么教,戲外也要這么做,只有在風骨上捕捉到了角色,才能在臺上把戲唱好!”
緊接著王佩瑜指著飾演小石頭的演員,隨即說到:“小石頭玩個拍磚,使個腥活,就把人氣聚起來了,得來的何其容易!
但也因此就上不了臺面,只能在街頭。
長此以往,藝人的價值觀也發生變化,唬弄多過演繹,那就是毀了自己,也毀了戲!”
停頓片刻王佩瑜說到:“教人唱戲場子圓不回來事小,一身文武本事走上邪路事大,因此我要是師父,絕對不輕饒!”
程風點頭,熟知劇情的他,知道小石頭為了顯擺好玩,從老合們那兒學來的這手拍磚,活兒是腥是尖不重要,關鍵的確好使。
程風感嘆到:“那時的京城,畢竟是亂世,生存環境本來就不好,能把人聚起來,博觀眾一聲好,混口飯吃,我覺得也不容易!”
王佩瑜搖了搖頭:“不行的,如果時間一長,用這么一手腥活,看上去挺硬氣,其實就是唬人,怕就怕成了他的處世之道。”
程風聞言動容,忽的想到了小石頭也就是段小樓的一生,到了最后為何會那般作為,原來從一開始他拿拍磚唬人就已經埋下了伏筆。
縱觀劇情段小樓拍磚這種活計,以及類似的使腥,也就不是一次兩次,每次能夠鎮住場面,故而也就成了他的處世之道。
再看片場中,小演員演的小石頭,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邪勁,是個喜歡聽好、喜歡在人前賣弄的主,還單單演的是孫悟空,身上有猴氣。
這拍攝的第一幕,就已經暗示著這小子私下里沒少表演這種開磚的玩意。
這唬人的習慣一直延續下去,直到小石頭變成了段小樓拿磚不體面了,就拍別的東西,道理卻是一樣的。
從一開始就說明了,這個人物他并非程蝶衣那般純粹,他身上保留了濃厚俗人凡氣。
也是因為帶著這地氣,才使得他和菊仙能夠有種天然的親近感。
卻也解釋了為何最后一次拍磚,沒有成功,應該是被人熟知,明白里面門道給戳破了。
思及此處,程風算是明白,為何段小樓又名小石頭了。
小樓昨夜又東風。
小樓一夜聽春雨。
這所謂的小樓多是煙花風流之所,壘石成樓。
小樓不是高樓,不是朱樓,更不是樓臺,是青樓,是春夢安歇之所,是一身寄處之地。
樓臺可高瞻遠矚,朱樓可成了府第,不想卻是個小樓,是個女子之樓,足以寄春色,何以載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