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田橫心頭是復雜的。田市是他的親侄子,他大哥田儋的獨子。而且幼時與他們關系頗近,甚至可以說是他帶大的。
如今雙方勢同水火,一方是嫡親二哥,一方是嫡親侄子。田橫縱然心有選擇,當看到田市之時也難免悸動。
殺了田市,就等于他親手絕了大哥的后。這一刻,田橫心頭不免浮現出田儋的影子,以及對他的好來。
父母早亡,若不是大哥田儋,他與田榮只怕早就餓死了,那里還有今日。一想到這里,田橫心頭動搖了。
如此禽獸之舉,田橫不愿做。一念至此,他將目光落在了田市身上。既然不能殺,那就帶回去。
“入座入座——”田橫坐到橫置的長案前,撫著長須悠然一笑,道:“王上,你我叔侄也是一年之久未見了。”
“二哥心里頗為想念王上,派遣三叔前來接你回去。天下大亂,對于你我叔侄而言,家事即國事,王上還是跟隨三叔回去吧!”
剎那之間,韓磊眼底掠過一抹精光,死死的盯住了田橫,隨及在瞬間卻又消失,臉上現出不解。
他記得清楚,在路上田橫殺人之心堅決。卻不料在即墨王宮之中,田市觸手可及之時。田橫徒然變卦了,這讓韓磊一時間頗為想不通。
默然良久,田市搖搖頭謙恭,道:“侄兒才疏學淺,本就不足以稱王齊地。三叔,田市只愿在膠東做一個小王。”
這一刻,田市也察覺到了韓磊等人的殺機。自然清楚田橫此行為何,便立即表態他不管齊地,只愿為王膠東。
聞言,田橫滿臉不悅,嘆息一聲:“王上,齊地乃我田氏根基。豈能拱手讓于他人,還請隨臣入臨淄。”
田市沉吟有頃,期期艾艾,道:“既然如此,三叔,齊地由你稱王如何?”
乍聞之下,田橫臉色驟變。他清楚這是田市的試探,同時也是田市為他與田榮埋下的伏筆。
心中念頭閃爍,一時間田橫發現他有些小覷了這個年輕的侄兒。
此時的田市心機深沉,就算是到了臨淄恐怕也不愿做一個有名無實的齊王,一想到這里,田橫不禁一聲沉重的嘆息。
突然,田橫哈哈大笑,道:“王上就不必試探臣下了,臣此生只愿領軍沙場,與天下名將爭鋒!”
“臣一介武人,自是無法當國!”
田橫大度地笑,道:“儒家之士,多有堅貞。田橫為臣,自然不會犯上,王上乃齊王,重回臨淄名正言順也。”
“為了齊人,為了田市一族,為了你的父親,王上都應該重回臨淄。”
聽到這里,田市深深看了一眼田橫,道:“多謝三叔厚愛,侄兒不愿為齊王,只想逍遙自在。”
聞言,田橫心中頓時一松。當一個人不計較權柄,只追求逍遙自在的時候,那就意味著沒有威脅了。
一想到這里,田橫于是欣然,道:“王上,所言有理。既然王上不愿復為齊王,臣也不便強求!”
“多謝三叔體諒!”田市神色不變,嘆息了一聲。
這個時候,田橫早已站起身來,在大殿上來回鍍步。
“呵呵……”
突然,田市聽到身后有輕輕笑聲。猛然一驚,迅速回身,卻見田橫笑吟吟站在面前。
“王上,既然不愿為王,那便讓臣下送你一程——”說著,長劍洞穿了田市的前胸,鮮血流淌在大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