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公孫大娘撇了撇嘴隨意地道,一邊鋪開了一張優質的“公孫紙”,似乎準備寫信。
婁圭偷眼瞄了下還神在在站在一旁的林三姨,終究沒敢再多說什么,只清了下嗓子,便開口道:“圭在此地年余,便借做賬之機察此地情事,所謂見微而知著,有三個小小的建議……”
公孫大娘沒有接腔,只埋頭寫起信來。
婁圭見狀有些惱恨其輕慢,語氣也不由得張狂起來:“其一,公孫氏固遼西豪門,但沒擔任過中央要職,偏居一隅難曉天下大事,應與朝中諸公加強聯絡。劉公、盧公都是少君的老師,但兩位都是天下名士,學生眾多,正宜進一步加強聯系。其中,劉公寬和,我見主母常以少君名義送些遼地特產,如此便可,而盧公剛直——”
婁圭學著安利號培養的所謂“說書先生”那樣故意賣了個關子,果然有了效果——只見公孫大娘不由得停下了手頭的筆,饒有興趣地看向了他。
“圭雖不才,昔日在洛中卻交游甚廣,可代為溝通一二。”婁圭摸著胡子沉聲說道,若那胡子再長些,倒是真有幾分名士的味道了。
“其二呢?”公孫大娘不置可否,繼續問道。
婁圭卻只道她已然心動,聲音有了幾分昂然:“其二,便和這興教一事相關了。遼西邊鄙之地,輕視文教,本地鮮有大儒,對于意外流亡本地的名士更該加以禮遇。”
見公孫大娘贊同地點了點頭,婁圭更是得意:“其三,此地地廣人稀與世隔絕,主母長居于此恐有所不知,外面的世道快要亂了!我來時與少君走過河北繁盛之地,那邊的算錢一年竟要收十七次,這樣還算是主官賢明了!圭斷言,不出十年,天下必然大亂!若逢大爭之世,君家居此顯要之地,宜……”
見婁圭越說越不對頭,公孫大娘終于出言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婁子伯啊婁子伯,你這名字取得可真妙!捅婁子的本事你稱第二,還有誰敢稱第一?本以為磨礪一年你能稍稍務實一些,可惜啊……這樣我如何敢把你送到我兒身邊?你要是再獻個五人對萬人的計策,你們會不會出事我不知道,我可先得被你們嚇死!三娘,你說說,這可如何是好?”公孫大娘說著,竟摘下眼鏡抹起了眼淚。
“主母勿憂,如此人物,留著也是個禍患,我送他上路就是!”林三姨立刻陰側側道。
“主母,我錯了!剛剛只是頭腦發昏一時胡言亂語!我此去定然只為少君做好后勤,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會說!”婁圭被嚇得腿都軟了,立刻磕頭如搗碎。
“量你也沒這膽子!趕緊去準備吧。”公孫大娘無奈地揮了揮手,便讓他出去了。
而剛出了公孫大娘處,那婁圭又恢復了他一貫的張狂模樣。只見他罵了幾句“婦人之見”,又喃喃自語:“我婁子伯這回得出牢籠,必能跟著少君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來!”隨后仰天長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