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了解了前情的公孫大娘終于感覺自己恢復了對身體的部分控制,睜開了眼睛。她看到自己躺在了暮年時期所睡的床榻上,抬起雙手瞧了瞧,映入眼簾的是那熟悉的老人斑。帶著微微的悵然,她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昏沉的頭腦清晰了些許。接著,她喚來被驚動的值守侍女,讓她扶自己斜靠在床邊坐起,定了定神,吩咐道:“傳鎮南將軍進來吧。”
不多時,便見一個小麥色膚色的男子昂首闊步入內,滿身皆是軍旅氣質,看著確實已是上了些年紀,但仍神采飛揚,未顯頹態。來人見到公孫大娘的模樣微微一怔,但未待他開口說話,公孫大娘便搶先笑問道:“伯符,你們外面那動物牌打得好不熱鬧,不知輸贏如何啊?”
“我和公瑾一組,那自是勢如破竹!只是……”來人便是孫策了。只見他說著干笑一聲,尷尬地摸了下鼻子,“后來牌運有點糟……”
公孫大娘了然一笑。她想起了剛剛看到的閃回,似乎這家伙在鄴下的時候就開始沉迷打牌賭戲,而且憑借著其時而強到逆天、時而跌破谷底的奇葩極端牌運坑害莊家、擾亂賭場秩序,若不是很快就被調走了,差點就成了“鄴下三害”之四。
“伯符在日南多年,這皮膚曬黑了,倒是愈顯男子氣概。想來如今走在洛中,必更是花果滿車、觀者如云了!”公孫大娘調侃道。
孫策笑答:“您老可別取笑我了!想我也已過甲子之年,哪還能和當初年少時一般?”
說笑了一陣,公孫大娘感覺微微有些氣力不繼,便趕緊挑了個自己最關心的話題:“對了,我前面提到的占城稻,你見到了嗎?”
孫策也是嚴肅起來:“卻是通過商貿取到了些良種稻,但數量偏少,品種似乎也沒您說的那種稻那么好。日南那邊民風慵懶,素來不重視稻種培育,白白浪費了那么好的氣候土地!我意,還是要繼續向南征伐,拿下占城國,就地開發,一并尋訪良稻。”
看著爽朗中已略有沉穩氣質的孫策,公孫大娘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此次回京就是要談這件事吧?這些你們自己做主就好。我也不耽誤孫將軍干大事了——喊你子廉叔進來吧?”
孫策告辭而去。不久,一個胖乎乎的大爺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只是神色有些憔悴。
“子廉,此次倒是讓你受苦了!伯圭他……”公孫大娘見到來人,感慨了一聲。
曹洪忙道:“還是得虧太皇太后維護!”
公孫大娘擺擺手,將他喊到床前,悄聲道:“經此一事,你的聲望定會更上一層,要好好把握!”
曹洪哭喪著臉:“您瞧,我現在都這把年紀了,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了……您老人家能不能換個人來干?”
公孫大娘輕笑:“恐怕不行,我上哪兒去找如你這般有本事的?現如今,你的'洪門'商號已自成氣候,根本不需要我扶持了。”
曹洪急道:“可……”
“沒什么可不可的,一句話:多多往域外引導!好了,喊公瑾進來吧。”公孫大娘說完,連連趕人。
未幾,便見老年帥哥版周瑜小步急趨而入,一邊自報了一長串名號稱謂,一邊一絲不茍地行了一整套禮儀。與孫策一樣,周瑜鬢角已是染霜,膚色也不再白皙,常年奔波于外的痕跡清晰可見,然一身裝束整潔得體,氣質溫潤,風華內斂,英武之態卻仍是不減當年。
“公瑾,你還是這般拘謹。”公孫大娘見他如此作態,忍不住埋怨道。
“禮不可廢。”周瑜拱手答道。
“孔子說孝道就應該'無違',所以還是該聽我的!”公孫大娘說著拍了拍床沿,“坐床邊來。”
顯然是由于已經習慣了某人對經典的肆意曲解,周瑜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順從地依言坐下。
公孫大娘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卻總覺得思維有些混亂和滯澀,又抬眼看到周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順勢道:“有什么想說的,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