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有一事要稟報大人。”周瑜道,“瑜就任這'總督'一職已滿十年,且年老體衰,按近期草定的任期制度,擬請辭歸洛。”
公孫大娘閉上了眼睛,理順了一下思路,便緩緩道:“安利號的事情我早已不再過問,你們自己看著辦就行。”
“還有一事,是關于家里阿徹的婚事……”周瑜猶豫道。
公孫大娘這才睜眼看向了他:“你有意向人選了?”
周瑜一咬牙:“故玄德公之子禪,本娶的是張翼德將軍的長女,但其前不久卻不幸染疾過世,我意……”
“阿斗這孩子性格不錯,雖未必像有些孩子那般才思敏捷,倒是有些大智慧。但最可貴的,是對妻子很是體貼,對女子而言,也算是不錯的歸宿。”公孫大娘點頭道,一邊又說了幾樣東西,吩咐侍女備下預做賀禮。
周瑜見公孫大娘點頭,暗自松了口氣。
處理完此時,公孫大娘感覺越發疲倦,便道:“好了,今天有些疲了,你且回去吧。”
周瑜依言告退。
公孫大娘又靠著床邊,閉目養了會兒神。不一會兒,卻聽到有人徑直走到床邊,在他耳邊問道:“可要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去準備。”
公孫大娘睜眼瞧見一個留著圣誕老人式的大胡子、臉上有一道猙獰傷口的老翁,已知來人是誰。若說前面幾人還多少有些以往的痕跡,眼前這人卻……她只覺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嘆了口氣道:“你這年紀也不小咯,好好在家歇著就是,何必天天守在我這邊受罪?”
“我家里又沒什么人,我回去干什么?”那人苦笑道。
公孫大娘招那老翁近前,俯身湊到他耳旁,輕聲道:“子遠,莫說是郭公則,我也是想不通,你這些年……是何苦來著?真不像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人咯。”
老翁哈哈一笑:“不貪財,就不像我了嗎?我卻也不是突然轉了性子高風亮節起來,只是跟了您老這么多年,難道還看不透這錢財是怎么回事嗎?這錢啊,用出去、流通起來那才是錢,堆在身邊,死物而已!”
“那……也沒必要一直這般深居簡出啊。開始那幾年要避避風頭且不說,后來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就是被人知道了,有我這里罩著,別人又能如何?”公孫大娘困惑道。
老翁沉默許久,才沉聲開口道:“其實在我心里,那個貪財賣軍的小人許攸……早已經死了!他的心隨袁本初死在了東海旁,身則被衛將軍殺死在了歷水陂……如今活著的,只是安利號的'經理人'、太皇太后的心腹——徐原而已。”
公孫大娘沉默不語。
老翁繼續緩緩言道:“作為徐原,我經手了以前從未想象過的財富,見識了許多稀奇古怪聞所未聞的事物,也親眼看著這個世道,從混亂走向了清平……我徐原,過得很好!”
公孫大娘笑了笑,輕嘆道:“以前你可從來不說這些的。”
老翁道:“但,今天就是想說出來。”
點了點頭,一種淡淡的哀傷涌上了心頭,卻又伴隨著充實與滿足。又一陣疲倦襲來,公孫大娘噙著一絲笑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