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州府回七司的路上,步安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漸漸進入了一種類似冥想或者頓悟的狀態。
那高高在上的推官大人,前倨后恭只因當朝右相的一枚玉佩;屠瑤在天姥書院地位超然,恐怕也不單是憑著思無邪的天賦。否則天生道之動的鄧小閑什么這么怕官?
還有,花姑娘為什么說狂名兇名都不如踏入官場?祝修齊去戍邊五年為的又是什么?
沒人在乎越州城里誰的修為最高,卻都只知道知府大人姓劉。
隆興皇帝坐在汴京城里的寶座上睥睨天下,舊神卻躲到東海列島偏居一隅。
神魔鬼怪橫行,修行人滿地跑的神州大地,原來也換湯不換藥。
等到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七司門口,抬眼對著像是突然間變小了許多的院門,他忍不住苦笑搖頭。
一樣冠著“衙門”頭銜,差別怎么這么大……
這時鄧小閑恰好賊頭賊腦地鉆了出來。
“回來啦?”花道士像是知道步安肯定會平安回來似的,又指了指院子里頭:“有人找你,比你早到一步,是個好看的小丫頭。”神情像是受了挫折,大概因為好看的小丫頭總是沖著步安來,跟他全沒關系。
十七?步安羅列自己認識的所有人,只有十七符合鄧小閑的描述。
他笑著走進院子,心想著欠她的人情這回可以還上了,卻見院子當中,坐在一條長凳上,翹著二郎腿,神情優哉游哉的小女孩兒,并不是迷戀聽戲的那個瘋丫頭。
眼前女孩兒比十七文氣,但是身后也站在一個老媽子,和十七出門時的配置一樣。
“你就是步執道?”陌生女孩兒朝他上下打量,語氣很不客氣。
大概是聽十七說起過自己吧,步安這么猜測,便冷冷地問道:“你不會是十八吧?”
“我姓余……”那女孩的答得簡單。
因為曾錯把十七認成了余幼薇,弄出過好大誤會,這回正主來了,步安反而沒往那方面想。此時聽她自稱姓余,自然再不會是巧合。
余幼薇,這名字他已經“惦記”了幾個月,終于還是看見本人了。現在殺了她,是不是也算幫晴山報了仇?
步安皺了皺眉,心情很復雜。他還沒能力殺余幼薇,也承擔不了殺她的后果,只是覺得自己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要殺人,好像有些奇怪。
素素也聽見了這女孩兒姓余,恍然大悟般指著她道:“你就是那個余幼薇?!”
“再敢直呼小姐閨名,我撕爛你的嘴!”余幼薇身后的老媽子護主心切地朝前邁了一步,氣勢比素素要足得多。
“你來撕我嘴,我就咬掉你的手指頭!”素素的反擊顯得很形象,只是不怎么體面。
“素素!”步安朝她瞪了一眼,怕她越說越不像話。
“秀姨!”陌生女孩兒也朝自家老媽子瞪了一眼,接著起身自顧自地朝院后主屋走去,進門之前才扭頭看了步安一眼,冷冷道:“你進來。”
這就要圓房嗎?步安翻著白眼腹誹了一句。這小丫頭等在這里,必是有什么話要跟說說清楚。只是這付自說自話的傲慢姿態讓步安很不爽。
余幼薇的開場白很震撼。她說:“我原本是來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