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答這個問題,就得回到第一個隱藏條件:拜月邪教背后的那個舊神,很聰明。
所以他該知道,這邪教發展到什么程度,是大梁朝廷可以忍受的,一旦超過閾值,便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必定會遭受舉國之力剿滅的待遇。
連東海女媧氏都不敢回歸神州,他一個小角色,怎么敢去試探大梁朝的底線。
只需看清了這三個隱含條件,這道題便不難解。
簡而言之,拜月邪教背后那個舊神,非常的狡詐,且并不貪心,他所圖的不是整個七閩道,而只是一個暫時的平衡。
現在,宋尹廷與張承韜打起來了,假如站在那個舊神的角度去看,只需要考慮一點:這兩家誰會給他一個新的,仍舊可以接受的平衡?
步安已經替宋尹廷,擺明了條件:汀州與建州。
既然那個舊神夠聰明,他就該知道,宋尹廷來七閩道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一個重新建立起來的平衡,就符合雙方的利益。因為任何一方除掉對方,都會面對朝廷的巨大壓力。
而步安將會替代張承韜,充當一個弱小的第三方。
這是步安在七閩道上布下的棋局,拜月邪教背后的那個家伙,如果足夠聰明,就該看得懂這個棋局,并且很樂意接受——因為他還可以往江南西道和嶺南道稍稍發展,保持住信徒的數量大致不變。
但宋尹廷顯然沒看懂,宋世畋段位太低,更不用說了。
至于張承韜的后手是什么,步安對他的了解太少,不足以得出結論來。
只不過,這所有的推斷中,他只擔心一點。
一個站在張承韜角度未必有利,可對于拜月邪教幾乎全是好處的,足夠破局的點。
那便是逼宋尹廷造反!
假如宋家在這個時間點反了,戰場便不是七閩道,而成了江南東道。一來,江南東道的布政使是出自曲阜書院的孔浩言,宋國公府也在江南東道;二來,江南東道足夠富庶,養得起兵;三來,據守長江險要,才能擋得住南下的朝廷大軍。
而到了那時,拜月邪教便能坐收漁翁之利,躲在宋家的屏障之后,一舉吞下七閩道、嶺南道,甚至是江南西道。
假如拜月邪教真的能做到這一點,張承韜未必有好果子吃,可對步安來說,卻是利弊參半,甚至利大于弊。
宋尹廷北上江南東道時,步安便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南方,對付拜月邪教,獲取更大的發展空間——將來宋家即便敗了,他剿殺拜月教,也一樣有功。
一念及此,步安搖了搖頭,心說自己還是先操心漳州玄騎吧,幫宋尹廷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他自求多福吧。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哚哚哚”響了三聲,接著是晴山的聲音:“步爺睡下了嗎?”
當著外人的面,晴山仍舊沿用著以前的稱呼,只在兩人獨處時,才喊他一聲“公子”。
步安扯了扯衣裳,想著是不是該脫下來,忽然自嘲般笑了起來——這袍子上又沒有宋蔓秋姑娘的名字,自己這是做賊心虛呢。
“沒呢,進來吧。”他柔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