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說來就來,云霧已遮住半邊夜空,寄凡遙遙墜在巴布身后。古羊嶺其實是阿爾泰山間一處不起眼的峰巒。漠兒他們下谷的地點,遠遠沒到峰頂,只在半山腰。兩人走的是西面的來時路,越往下林子越密。
巴布動作極有韻律,不好看但實用,腳掌起落少有聲息,像是一只人猿在林間奔行。寄凡身影比他還要靈活數倍,踏著林木暗影,逐漸接近。
雨落下來之前,寄凡已知道韃子營地方位。金子坡,北麓一片向陽的亂石坡。這類亂石坡在阿爾泰比比皆是,是千百年雪雨沖刷的見證。
金子坡離進山入口不遠,約莫二十多里地。位置選得不錯,易守難攻,察合臺看重此地不是無因。進山路線是寄凡選的,一路而來,地勢都在他心中。
看來,韃靼首領對某些人已恨之入骨,不除不快。寧愿慢下步伐,在此處做個了解。察合臺決定是對的,他不急著和寄凡交鋒。別看北疆天大地大,其實龍鐸在暴露行蹤的一刻,已難以翻身。
西面,寄凡絕不會去,新疆部族與韃靼穿得是同一條褲子。北面,龍鐸炸了馬蜂窩。格爾泰部雖小,但在北蒙地位崇高。現在烏里雅蘇臺以南,人人恨不得扒了寄凡的皮。東蒙,南疆,各方實力要看南京臉色,若非如此,寄凡也不會選擇啟用小鬼這幫子殺才。
篝火氣息貫在風中,豆大的雨點打在松葉間。雨聲,風聲,寄凡已能聽見巴布的喘息聲。
進山谷口,他就想做了這位追蹤好手。此人是個大麻煩,他沒了,韃子腳程起碼要慢上三分。不過他終究沒動手,心思放在了不知名的敵人身上。
不知道的東西,往往最致命。殺了巴布,察合臺還會不會進山。寄凡暗中窺視者,寄凡一無所知。韃靼一退,和未知的強敵就要正面交鋒。那時,漠兒兩人還在山里等著,他唯有變了心思。
出了這片林子,越過一道山溝,就是營地。那里有香濃的肉湯,溫暖的火堆,和守望的部族兄弟。雨水頃刻澆透了林葉,巴布立在樹下一動不動。
他是位出色的獵手,有野獸般的感識。后面有東西跟著,但到此刻,巴布也無法完全確定自己的感覺。
白皙的五指,在雨夜密林林間,是如此詭異。一扣便鎖住了咽喉,接著巴布腰眼像壓上了千鈞巨石,整個人動彈不得。
韃靼大漢瞪目張口,手腳亂撐,好一會身子才軟了。巴布沒死,寄凡沒打算這么快殺他。
在巴布雙腿筋脈處敲了幾下,跟著手掌削在雙肩,寄凡卸了巴布的一對膀子。
嗷,巴布痛醒,盯著寄凡。眼前人就是自己追蹤的目標,寄凡照片巴布早就記熟了。
“寄凡!”巴布漢語不準,口音濃重。
“你們誰殺了我兄弟,告訴我,我送個痛快給你。”
哈曼的仇要在阿爾泰了結,但寄凡不是屠夫。他必殺的只有兩人,韃靼首領和兇手。
“你們漢人不是英雄,卑鄙,只會偷襲。你兄弟殺了我們的人,和薩拉兒決斗,一對一,公平,他輸了,算條漢子。”
原來如此,寄凡知道自己這邊想錯了,哈曼不是被擒下后處決的。古爾最先找到哈曼時,格爾泰部剛好出現,趁亂救人后也沒時間問清楚。
寄凡臉色稍霽,可哈曼終歸是死在韃子手上的。薩拉兒,嗯,就是在進山谷口與韃子首領爭執的那人。
“誰殺了你們的人?對方有多少人?”
“不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