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凡腳步略轉,已有離去之意。元守道所求太過荒謬,這種風險,超出了預計。倆人間的利益糾葛,遠沒到舍命相扶的程度。
元守道在寄凡眼中,算是一名不錯的合作對象。可紫禁黑衣不單只元守道一人,寄凡大可以找其他人合作。
元家,金家,還有南京那邊都在窺視著他懷內的玉佩。地宮的秘密還能隱藏多久?到時候不用他出手,自會有人打前站帶路,敲開地宮大門。
能不能找到紫禁地宮,寄凡絲毫不擔心。不算金家,元家,就說南京政府,當中豈會缺能人異士。
民國政府,雖然剛成立時便已發育不全,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水土不服。像一顆嬌弱的花種,在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勉力綻放出瘦弱不堪的花朵。但無論如何,它畢竟已握住了大勢。
現時,寄凡身處煙云詭異的漩渦內。四周強敵窺視,敵友莫辨,少一分精力,都有可能倒下翻不了身。
元脈精血,不要說三錢,就算是一滴。寄凡也需半月時光才能恢復。期間,他戰力至少要減去三成。
三成戰力,足以定生死。元守道的請求,讓整個龍鐸小隊,置身于極其危險之地。
月影在東面爬高,繁星漸亮。屬于黑夜的光彩,從極高處的崖壁上蜿蜒而下。
谷底寒意結成霧氣,郁結在袍服衣衫內的水汽開始僵硬。寄凡腳底碎開幾朵霜花,還沒轉身,元守道雙膝及地,跪下了。
寄凡心頭一軟,停下了身子。倆人目光相對,元守道眼中有種熟悉的神情。那是一種執著的堅持,寄凡在寄聽白眼里見過。
當然,元守道和寄聽白有著太多不同。老道士的目光內還有其它東西,燃燒著絕強的**。
云嶺歲月,寄凡和寄聽白相伴了十多載春秋。在寄凡面前,寄聽白放的很開,常常酩酊大醉。天南海北,老人嘴里醉話是一段一段,經常銜接不上。
寄聽白曾經說過一句話,令寄凡記憶尤深。
成王敗寇,心勞神衰,若非還有一分情懷,他這輩子就算是廢了。
情懷是什么,**加執著再加人性。走到生命盡頭時,可以讓人心安,找到寄托。
情懷這東西也不稀奇,人人都會有。可能把它養住的,卻沒有多少人。
元守道眼中的執念,讓寄凡憶起了寄聽白。這輩子,寄凡相欠的人,唯有寄聽白。
元守道全副心神都在寄凡身上,怎會放過這一絲千載難逢的轉機。
“龍主,紫禁地宮是你的命數,避開的。您一身本事,還有如此身世,難道就甘心雌伏在寒山蒼谷大漠風沙之中?紫禁黑衣三百六十六人,大半心存異念。但今朝只有老道三人敢反出宮城,其他都是虛以委蛇之輩,他們豈會真心助你。地宮神異,玄機重重。道門洞虛,佛家芥子。儒家平章碑,法家律世臺,墨家守天路等等,數不勝數。各派神通遍布,外人根本不可能找到門戶。當初,那位與你一起闖宮的小老頭,是靠你的機緣才碰巧摸了進去。龍主,老道已一無所有。若你能相助,元守道必拼死相隨,和你走一趟,幫你闖過地宮第一重大陣,道門的金井鎖魂陣。”
元守道肚子里果然有貨,寄凡知道自己想簡單了。他盯著元守道的目光,那種**裸野獸般的**,交織在瘋狂的執著內。火光,從元守道眼內燒進了寄凡瞳孔。
“好,我就助你一臂之力,三錢元脈精血。”
寄凡點頭,元守道狂喜。老道士的話,寄凡其實只信了五成。不過無所謂,他之所以出手,并不是全因為元守道肚子里的東西。
此刻元守道獨目中的神情,那種夾雜在瘋狂執著中的遺憾,太像臨去前的寄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