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銳擦過寄凡耳邊,隨即被前方黑暗吞噬。好弓,聽鳴弦聲,至少三石以上。有人受刺激了,下馬威來得好快。北疆部族尚武,老少皆能開弓。如此箭術,關內不多,此地卻不稀奇。
長箭離弦,寄凡已知開弓者在七丈外。雅里臺就在那邊,身后有數名青壯。其中一位,浮現在寄凡腦海中。他被雅若救回,安置在身邊照顧。很多人,目光早就不善。
預料之外的插曲,打開了兩者間的對峙。強弓利箭,不入寄凡法眼,更不可能威脅元守道。但彈指剎那,寄凡稍一分神,便失去了強敵蹤跡。風聲貫耳,清寒自遠方山脈蕩來。那根長箭穿過浮光掠影,破空而回,反射寄凡眉心。寄凡右手屈指彈出,叩在箭頭左側。兩股勁力相撞,似有雷霆明滅,長箭已尸骨無存。營內一片安靜,箭去箭還,彈指驚雷,這般功夫烏珠部沒人能看清。
赤影緊隨而至,五道腥風刮觸鼻尖。元守道好快,寄凡出的還是右拳,擂向敵人脈門。拳頭剛揮起一半,就被五根利爪握住。
雙方出手,都不留半分余地。寄凡定不住腳跟,整個身子被赤影帶離地面。倆人力道糾纏在一起,撞入了營門之內。
寄凡左手一直沒動,垂在身側,牢牢按住顫動不已的昆吾。還沒到時機,昆吾不能出鞘。烏珠部養傷,耗費了五日時光。寄凡又割舍了三滴元脈精血,孕養在昆吾鞘內。無名谷口,他察覺到自身精血對元守道傷害極大。最后關頭,若非那口血噴在對方臉上,休想活著從暗河脫身。
元守道爪力驚人,寄凡右拳被壓制在鼻尖處。倆人一前一后,眨眼就到了篝火余燼上方。五根爪指赤紅,越收越緊。猛然,寄凡覺得爪力一變。整個人被擰起,拋上了半空。元守道雙足下沉,踏開地面火堆余燼,踹出滿天星火。驚呼迭起,烏珠部眾人色變。
“怪物!”
“快殺了它,快......”
元守道瘦骨嶙峋,四肢不全,五官盡毀,精赤的肌膚猩紅如血。新舊傷痕縱橫交錯,一道道布滿全身上下。貪婪狠毒,恨意燃燒著他目中瘋狂。星火還沒落地,血色已經崩現。烏珠部戰力,根本鎖不住元守道腳步。
“快退!”
寄凡身形回落,抄起尸首旁的戰刀。一刀,斬向了元守道背門。這一刀斬出,寄凡自己都覺得有點驚艷。快,準,狠,力道心意配合得完美無缺。烏珠部已沒了七八條人命,雅里臺臉色比胡子還白。老人站在人群中間,突然大喝。
“圍住它,死戰!”
烏珠部沒路可退,一族婦女老幼都在這里。不殺了這怪物,能往哪里退?要付出多少傷亡才能不戰而逃?
抿著嘴角,寄凡沒再作聲。手中刀芒,斬過猩紅的顏色。破不開元守道皮肉,但令他感到了劇痛。乘著刀力,元守道在前方怪笑。撞飛三四道人影,竄向后營方位。數十位烏珠部族人拼死相欄,一路血色呼應著雅里臺的命令。
“圍住它,圍住它....”
“后營,怪物去了后營....”
“快去后營....”
寄凡手腕發麻,停步在原地。元守道不是瘋子,兩次交手,感覺完全不同。營門對峙,寄凡已察覺不對。現在,不過是更加肯定。看清了元守道破圍的步伐,那分明就是道門上乘功法。
后營,元守道目標為何是后營?那里都是老弱婦幼,沒有威脅。寄凡雙眼瞇成一條縫隙,左手五指攥緊昆吾手把。他閉上雙目,調動起丹田精元,今夜戲碼或許才剛剛開始。
烏珠部亂成一鍋粥了,前后火光人聲紛亂。遠方,有數人在狂喝。
“畜生,把人放下!”
“雅若,雅若.....”
火把人影晃動,朝營門這邊奔來。寄凡瞪開雙眼,雅里臺到了身后。老人躬身施禮,開口相求。
“先生,請您務必救一救雅若。”
“把人退走,這塊營地空出來。雅若不會有事的。”
寄凡神態,讓老人心中略定。所有能喘氣的,全隨著雅里臺撤向遠處。營門內,只余下寄凡一人,站在空地中央。
元守道....,寄凡輕嘆,嗅著風中漸近的腥味。逃出無名谷后,他想起一些,關于樓觀派的秘聞。問道煉丹,險處不在成丹,而在于服丹。問道丹能激起人性中最深藏的東西。丹藥越是不凡,兇險便越是難度。元守道服丹,心底最深層的欲念被釋放。現在的元守道,或許才是真正的他。樓觀派此名,不是沒有寓意的。問道爐,丹心樓,本性善惡,一目觀之。
雅若應該沒死,落在了那家伙手上。至于目的,不會是別的。玉骨靈龍佩在寄凡懷內散發著溫熱。元守道非人非鬼,神智可以說是恢復了,也可以說是瘋了。以前有良知理性的元守道,已經徹底回不來了。**控制了所有,如今這塊骨佩就是他的一切。紫禁地宮,里面到底有什么?可使得這等人物,瘋魔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