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野鬼,不知死了多少萬年!憑你這頭孽畜,也敢放肆!龍乃鱗甲之首,華夏圖騰,就算只剩魂魄,亦不容肖小之輩窺視。
淡金色的光暈,自背后三塊鱗甲內散開。寄凡全身筋骨,由內到外通透晶瑩。瞳孔中央有金鱗幻影游動,吟嘯出現在青光肆虐的地淵中。
極深處升起一簇簇冷焰,是孤魂難以明目的怨氣。獸魂被龍吟所驚,猛的收縮回幽玄地脈。機不可失,寄凡掙脫足底怨力,朝上方遁去。難怪曇海湖水質咸中帶腥,岸邊寸草不生。說白了,這就是一潭尸水。泡化了下面那頭東西的軀殼,變做了玄青之色。
歲月的沉眠被驚擾,無盡怨念蘇醒。數不清的冷焰聚成一團光球,緊追在其后。離岸三丈,寄凡破水而出。終于再次感受到日光的溫度,滑膩膩的感覺逐漸從肌膚上褪去。
湖畔灘石依舊冰寒,獸魂隔著一層水光與烈日對持。怨念在湖面下不甘的流轉,硬生生把暖意逼退了數尺。下方巨獸,生前絕不是個善碴。竟捕噬龍魂的念頭,追到了這里。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難道它還真能跳出地淵重臨凡塵不成。離開湖畔,選了個隱蔽的草窩,寄凡啪嗒一下躺直了身子。累,入水大半個時辰,比追殺元守道還累。
這一覺睡得酣暢,夕陽余暉把土城映成了金紅色。哨樓烽火只余下裊裊青煙,半個時辰前,寄凡就醒了。總共有三波探馬來過,若不出意外,應該已有人在等著他了。來人是誰,可選的答案不少。沒有掩飾行跡,寄凡踏著落葉,來到了等待之人面前。
土城正門,門外林邊灌木旁有塊不成器的山石。金九一身戎裝,就站在山石旁。寄凡想過,來人可以是東蒙悍匪,可以是韃子,也可以是北面地界上的其他勢力。甚至,紫禁黑衣也會出現在這里。唯獨金家,特別是金九,是他最不愿見到的人。金九身上穿的是軍裝,他用這樣的方式來見自己,很多話已不用說了。
疑心一旦種下,是很難拔除的。它就像野草一樣,順著心意滋長。接這票暗花時,寄凡對四海堂已起了疑心。對金九,他也做出了最好的安排。疑心在沒有實證前,終歸是見不得光的。出生入死,在一口鍋里吃了四年飯的兄弟。寄凡真不愿讓懷疑變成真相,可老天爺偏偏就喜歡這個調調,沒轍。
金九手上捧著一套越野服,鞋襪衣褲帽,全活,一樣不差。這說明什么,說明人家對寄凡現狀非常了解。看見寄凡后,金九恭敬的把東西隔在了青石上。
“大哥,金家只是為了活下去,請您見諒。”
金九開口話不多,卻交代得很光棍。寒松下,兩匹戰馬跺著蹄子。兩匹馬?寄凡瞇著眼,沒動,也沒作聲。活下去,這個理由好,實在是太好了。人生在世,有什么事能比活下去還重要?命都保不住,哪有資格去談其它事情。所以,這個理由寄凡接受。但是,有些事,他要問清楚。
“金安是你的人?”
“不是。”
“哦,漠兒和其他兄弟在哪里?”
金安不過是個死人,無足輕重。他若是金九的人,寄凡不意外,他若不是金九的人,那就更是個小插曲。金安不過是一種試探,漠兒和其他龍鐸弟兄的狀況,才是決定這場會面結局的關鍵。
金九瞇起了眼睛,跟在寄凡身邊四年,連習慣他也學足了。寄凡問的話,他要想好了才能答。否則,會死人的。
“漠兒他們帶著十多名好手,進了回龍山。”
回龍山?寄凡目光似刀,逼得金九倆眼皮一墜。漠兒最討厭的就是曇海湖,回龍山這類地界。若無非去不可的原因,她闖回龍山干什么?寄凡不愿再和金九膩歪,道不同就分道揚鑣,但要話說清楚。
“什么時候,山里還有誰?”
“兩個時辰前,元守道。”
寄凡問到了點子上,金九也沒有隱瞞。殺氣迎面,壓得金九倒退半步。他本來放在腿側的手掌,嗖的按住了槍套。
不能拔槍,拔槍必死無疑。金九強按下提起的手掌,又放回了原位。寄凡松開昆吾手把,朝金九走來。伸手拿起石上衣物,就這么換在了身上。不用金九再啰嗦,前因后果大概能推出來了。可是,元守道在回龍山,他怎會感應不到?那怪物胸前掛著玉骨靈龍佩,漠兒肯定是想歪了。金九一直掌握著寄凡行蹤,卻沒有告訴其他龍鐸中人。到土城后,就覺得有眼睛在盯著這里,所以寄凡干脆燒了把火。
是什么時候被人盯上的?寄凡推測應該是在烏珠部,部落內有南京的人。為什么是南京的?因為金家還沒那個道行,在這么一個小部落內安插探子。為了玉骨靈龍佩,為了討好南京那邊,金四海把漠兒和龍鐸的弟兄都賣了。目的就是要逼寄凡出手,請君入甕啊!至于,元守道為什么會和這些人撞上?為什么會出現在回龍山?韃靼,金家,南京以及龍鐸現在是什么關系?這些已不重要了,此刻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進山。元守道有什么能耐,寄凡清楚得很。若是他不在,漠兒那邊人手再加一倍,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