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里煮上豆子,蒸屜上放個大陶碗,洗干凈的青菜切好放進去,加一點豬油,只能加一點點,不能多,再加一點點鹽,也得少加,不能多,然后把一家人晚飯份兒的雜糧餅子也放蒸屜上,就直接燒火就成了。
豆子煮爛了,飯就做好了。
就算是想做別的飯,也根本沒材料,而且也沒錢去買別的食材。
于是,說干就干,院子里自家種的有青葵,也有萵筍,都是翎州百姓家常吃的青菜。周昂去拔了一大把青葵,摘好洗凈,很快就把需要的一切收拾進鍋里了。
他這邊鍋底燒起,眼看已經差不多可以停火了,正好就聽見門外傳來了母親和妹妹的開門和說話聲。
“是昂兒回來了嗎?”
周昂走出去,“娘,是我。”
周蔡氏松了口氣的樣子,“我說怎么遠遠看著,是咱們家的煙囪起了煙,我們還以為是家里走了水了!你怎么……”
她說話間愣在那里,小丫頭周子和卻已經懷里抱著大盆子笑起來。
周昂前后兩輩子都沒燒過鍋,不免有些灰頭土臉,卻是他這個讀書人身上,從未曾出現過的滑稽模樣。
周昂憨憨地沖自家小妹露出一個笑臉兒,笑著說:“娘,我把飯做好了。”
這下子母女倆盡皆訝然。
一臉稀奇地先放下手里的盆子進廚房去一看,周蔡氏又有些心疼——柴禾少了好多!至少夠她燒一頓半的!
而且這也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事情。
她回轉身來,看著自己小女兒臉上嬉笑的樣子,卻是板起臉,正色道:“昂兒,你想做些事情幫幫娘,這份心思娘知道了,但以后你還是不要進廚房了。”
周昂有些愕然。
周蔡氏就又解釋道:“你是個讀書人,當多存幾分體面!豈不聞君子遠庖廚嗎?娘雖不讀書,不識字,當日卻也聽你爹解過這句話,他說,君子遠庖廚,不只是因為庖廚是污穢之地,很臟,也不只是因為庖廚是殺戮之地,有礙君子仁心,更關鍵的是,一個讀書的人,要遠離這些東西,才能讓自己心靜。什么事情都需要你來操心,還哪里有心去記書?”
周昂沒想到,自己做了頓飯,居然反過來被教訓了一通。
見母親說得認真,連小妹都繃著臉兒認真地聽,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笑了笑,說:“我知道了娘。”——何必非得擰著來呢?
周蔡氏這才笑著點點頭,臉上有些慈祥的笑意,說:“不過今天嘛,吃一頓我昂兒做的飯,倒也不錯。”
小妹這才又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哥,你鼻子上有灰!”
一家三口正站在廚房門口說笑,連最后洗出來的這批衣服都還沒有來得及晾,忽然聽見門外有人喊:“嫂夫人在家嗎?”
這聲音一聽就熟,小丫頭周子和趕緊跑過去開門。
門一開,果然是陸春生父子倆前后腳進來了,兒子陸進手里還拎著一掛豬下水——這爺倆給人的第一印象都異常深刻,關鍵字就一個: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