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和補了一句,“他們是來道謝的!”
周蔡氏笑笑,“我跟他們說了,你幫他們是自家事,不必說謝。”
周昂也笑著,問:“那鄭屠把錢退回來了?”
周蔡氏點頭,道:“他說退回來了,你可把那人嚇得不輕!你陸叔還一個勁兒的說,你才剛進衙門,居然就能指使得動那么大場面,夸你有能耐。”
周昂咧了咧嘴,沒接話。
事實上,出動那么多人,純粹就是杜儀給自己面子,或許也有點借機敲打一下報國寺的意思,但后來出來的這些事情,就純屬意外了。
想了想,他道:“娘,剛才在報國寺那邊……”
忽然,周蔡氏抬起手來。
周昂愣住,只聽周蔡氏笑著道:“當年你爹還做典史的時候,就跟我說過,縣祝衙門的事情,最好不要打聽,有機會聽也不要聽。”
頓了頓,她又道:“其實當初你說你要進衙門,要是進縣衙,我還沒那么擔心,你說是進縣祝衙門,我就總覺得害怕……如今說什么也不頂用了,你呢,既然進去了,就好好干。但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歸家來不必同我與你妹妹說。你做的事情,都不是我們應該知道和打聽的。”
“昂兒,你懂娘的意思嗎?”
片刻之后,周昂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
午夜時分。
馮善親自下到地牢里,又檢查了一遍門、鎖。
關在牢房里還上著全套鐐銬的絡腮胡子雷震,似乎是斷了一臂又被折騰了半夜的緣故,這時候已經徹底蔫了,萎頓在墻角,一動不動。
馮善踢了踢鐵柵欄,“餓不餓?”
“呸!”
“好!有骨氣!那就餓著吧!”
說話間,他轉身出去了。
等他走了,外間的又一道鐵門被砰地一聲關上,這地牢里連最后一點隱約的光線也都消失不見了。
就在這樣完全的純粹的黑暗里,剛才一直耷拉著腦袋的雷震卻是忽然抬起頭來,側耳傾聽著外面落鎖的聲音。
一道鎖落下,隨后又隱約傳來地牢大門關上的聲音。
然后,黑漆漆的地牢里,徹底安靜了下來。
無人得以窺見的黑暗角落里,雷震臉上緩緩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一伸手,左手舉起來。
沉重的鐐銬自然脫落,嘩啦一聲落地。
而他那已經被齊根斬斷又拿烙鐵燙過的右臂斷口,此刻忽然有一根肉芽從斷處鉆了出來,須臾間便越來越長、越來越粗,不旋踵間,便已經變成了一條嶄新的手臂,與他那已經斷掉的胳膊一般無二。
他平靜地笑了笑,然后又抬腳。
腳上的腳鐐只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嘩啦,卻是如手上的鐐銬一般自然脫落了。
他起身走動兩步,隨后張開右手五指,在牢房內輕輕畫了個半圓,只見一股縹緲煙霧騰起,隨后他扭頭,看見那個斷了一條胳膊的自己縮坐在墻角,不由得就又笑了笑,問:“你叫什么?”
那“雷震”應聲“呸”了一聲,道:“滾!”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身影緩緩地在原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