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昂點點頭,默認了陳靖的說法,然后見他似乎并無其他話要說,便又向他道了謝,然后略有些悶悶不樂地回去。
他是真的想找些本位面的史書來看看的。
在他年輕時所接受的現代社會的系統教育中,核心就是培養所謂的三觀,即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而他自己接受了十幾近二十年這個體系下的教育,自己的思想、知識、見解,也都是以這三點為基礎而建立的。
世界觀,不就是觀世界嗎?
現在問題來了,自己所處的世界,已經變了,不是原來那個世界了。那原本的那一套世界觀,當然就有必要更新一下了。
如果說此前的時候,他對這一點雖然也有點想法,但還并不強烈的話,那么,師父臨走之前帶他走的那一圈,帶著自己去觀山海、看天下,可以說是極大地沖擊了他過去對這個世界的各種判斷。
由此,他渴望更加深入地了解當下這個世界的愿望,開始忽然強烈起來。
讀史,讀本地史,顯然是了解當下這個世界、觀察這個世界,并且適度修正一下自己的世界觀的最好辦法之一。
只是可惜,這里雖然學問氣氛還算有,但大家更看重詩賦、策文之類的東西,就有些史書,也都是官方修訂出來,專門謳歌大唐開國皇帝的那些。
那些東西,周昂此前是看過的,腦子里也還有許多的記憶留存,實話說,在現在的周昂看來,里頭實在是真真假假說不清。
此刻索然無味地回去坐下,百無聊賴之下,又起身給自己沖茶,面對著這時候空空蕩蕩的辦公室,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值得權傾朝野的當今宰相幾十年如一日的打壓呢?
就算這位呂端呂正山公曾經也做過宰相,肯定也有自己的追隨者,甚至是黨羽,但宰相徐良上任已經二三十年了,把呂端逐回原籍也已經二十多年,肯定是不知道早多少年就已經把他在朝野上下的影響力都給清除干凈了。
但他依然無比忌憚這位的存在!
不但責令每一任太守對他嚴加看管、動輒申斥,而且還斷了他兩個兒子的出仕之路——這可是夠狠的!
所謂“世家”,得是一輩接一輩的出仕、做官,一代又一代的交情、影響力,始終都在維持,才能成其為世家。像陳氏,人家就是一代代的都做官,每一代都會選擇杰出的人才繼續出仕,因此可稱世家。每一任太守到任,都要到陳家去拜訪攀談一下,拉拉交情。
但是像呂家這樣,呂端正當盛年就被打下來,接下來兩個兒子又無法出仕,那么這戶人家就算是此前世家了很多年,到接下來的這一代,也已經全無官場人脈可言了,所謂世家,其實也就不存在了。
太狠了!
不過越是這樣,周昂越是好奇。
陳靖世伯認為他很可能是當今天下最杰出的博學大儒啊!
而且這個人還尤善治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