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衙門里幾乎所有人都要加班的情況下,周昂準時下班了。
嚴格來說,因為是在江堤上就地解散,可能下班時間還要提前了一些,再加上安民坊明顯離他現在住的萬歲坊更近,所以,他回家要比平常早了不少。
但這很正常。
因為他現在算是縣祝衙門里身份最特殊的一個人。
甚至遠比目前跟隨杜儀杜子羽學習的陳翻,還要更加的特殊。
他雖然參與武職人員,也即官方修行者們的很多行動,但從本身的職位上來說,他畢竟還是一個文職人員。
當初就約定好的,一天上半天班,有特殊行動需要他,他必須參與進來。
但平常的查案、破案,其實既不是他的擅長,也不是他的職責。而且同樣很關鍵的一點是:他手底下也無人可用。
他沒有自己的線人。
也因此,在江堤上就地分派差事的時候,高靖把每個人都點到了,卻唯獨沒有分派差事給他。
當然,周昂明白高靖最后那番話的意思。
后天休沐的時候,他要帶整個衙門的人來幫自己搬家,那意思就是說:上頭要求三天破案,我們不用三天,我們要在明天太陽下山、大家開始休沐之前,就把這件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所以,周昂第一次發現,高靖雖然平常看起來冷靜且鎮定,氣度雍容,但脾氣其實也不小的。
只是他的身份在那里擺著,所以很多時候,為了身為上位者的威嚴也罷,或是他本人的修養也好,總之,他并不會輕易的表現出來就是了。
…………
周昂回到家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書房兼臥室里點著燈。
雖說今天下班早了些許,但夕陽還是已經未墜將墜,天色已經是昏黃不定的時候,如果是要做精細的事情,是的確應該掌燈了。
但周家除了周昂自己之外,無論是母親周蔡氏,還是小妹周子和,都沒有在這個時候就點起燈來的習慣。
走過廚房的時候,周昂發現母親還在燒火,顯然晚飯是掐著自己下班到家的點兒去做的,現在還沒好。
他沒打招呼,直接邁步進了堂屋。
自己臥室的門開著,周子和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微微地向前伏著身子,手拿毛筆,認真地一筆一劃在紙上寫著什么。
周昂不由得微微地笑了起來。
怪不得最近老是覺得裁好的紙好像少了幾張似的。
破案了。
“背要挺直,不能這樣往前趴。”
“啊?”
忽然響起的聲音驚到了小丫頭周子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把桌子上的紙一把抽掉,藏到身后,第二反應才是擰過身子來,看了周昂一眼,然后作勢要推開胡椅站起身來——“坐下!接著寫!”周昂道。
周子和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但很快,她還是說:“哥,我知道你說過不讓我亂翻你的東西,可是……咱們家只有你這里適合寫字。娘說……她說我們現在不用洗衣服了,反正我也閑著,就讓我把字撿起來,練一練。我……”
周昂笑著,一路搖著頭進去,摁著她的肩膀,讓她在椅子上重新坐下來,把毛筆從她手里接過來,打量了一下筆尖,幫她又舔了些墨,修正了一下筆尖,遞給她,道:“寫字的時候,腰背要挺直,身體一旦往前趴,胳膊就受力,尤其是胳膊肘,這不是個好習慣。所以,腰背挺直,別讓胳膊,尤其是別讓右臂受力,用手腕的力量來寫字……試試!寫幾個來看看。”
周子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