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胡瓜、葡萄等,皆外來之物,雖然已經在中原大地栽培多年,但他一概不用,認為是蠻夷之物,非中原之產。
家中器物,也都是幾、案、凳、席、榻等中原之物,近幾百年來風靡天下的胡椅、胡床、胡凳,皆不取。
盛完湯的工夫,老仆趙叔道:“少爺,缸里養的魚前些天又自己蹦出來死掉了,如今缸里已經空了多日,您看,還要不要再買兩條放進去?”
王果聞言沉吟。
老仆趙叔嘆息,道:“別人家也都缸里養魚,我去過不少鄰居家,個個養得肥大,獨獨咱們家,總也養不熟,買來必出水而死,唉……可缸里沒有魚,總是覺得不對勁啊,所以還是要再買兩條的吧,少爺您說呢!”
王果笑笑,放下筷子,認真地道:“趙叔,可能有些魚就是喜歡活著,還有些魚就是喜歡死掉。只是湊巧了,咱們家買的魚都比較喜歡死罷了。要不你就再去買兩條吧,這次一定要挑聰明一點的買。”
趙叔遲疑,“呃……少爺,魚……缸里養的,無非就是鯉魚罷了,你總說買聰明些的,可怎么分辨哪一條聰明哪一條傻呢?”
“唔。這是個好問題。”
王果沉吟片刻,開口道:“買胖大一些的吧!我覺得,想得開的人會比較聰明一些,魚也應該是這樣的。”
趙叔又遲疑,道:“少爺呀,以前你也這么說,我都是挑些肥大的買來,可買來就死!會不會傻一些的魚才不會尋死?要不要這一次換兩條瘦小些的試試?你知道的,咱們家又不吃葷腥……魚也挺貴的。”
王果聞言露出笑容來,道:“無妨,就選肥大的,死了再買就是!”
這下趙叔只好點點頭,答應一聲,自去廚房吃飯了。
而王果這邊,將他的這一份早飯都吃了,務求碗內粒米不留,湯菜凈盡,這才取出懷內手帕擦了嘴,又再次到銅鏡前正了衣冠姿容,這才拿了自己的一卷東西,與老仆趙叔打個招呼,出門直奔報國寺而去。
沿途之上,莫說本坊之內的街坊鄰居多有相識之人,就是到了大街上,也有他不少熟人,眾人見了他,都認認真真地打招呼問好。
作為一個算命先生、風水先生,偶爾也兼寫訴狀,他在顧客中間的口碑一向都是好得出奇,更兼為人疏闊且文雅,待人接物和善有節,平常又樂善好施,時常是有窮苦人告狀,請不起寫訴狀的先生,他就直接不要錢幫人寫了,因此在城內的普通百姓那里來說,也算是草根中的一代奇人兼名人了。
一路面帶微笑地走著,眼看要到報國寺的時候,他忽然意動,忍不住轉道繼續向南,一直走到大石橋坊靈江北岸的江堤旁停下,面對滔滔江水,又在美美地追憶陶醉了一番,這才心滿意足地轉道回去。
報國寺門口的廣場,本就是個大市場,他的算命攤子是交過攤位費的。
按說佛門圣地,本來就兼職抽個簽、算個命什么的,他在門口擺攤子測字算命看風水,是會搶生意的,但報國寺的買賣太大了,不缺他搶的這一點邊角料,甚而,報國寺里要改建個房子,也會找他去先看看風水的。
大家的關系很友好,不沖突。
今天他往南拐了個彎,來得稍晚了一些,寄存自己的小條幾和算命幡子的那家店鋪倒也并不埋怨,老板反而既尊敬又討好地笑著道:“相公昨日收攤太早了,卻是錯失了不少生意。我見好幾個人到了這里,都在打聽哪位是算命的‘王神仙’呢!全都是奔著相公您來的!”
王果聞言一邊搬桌子出攤,一邊笑道:“無妨的,是財不散!若是真心尋我,今日必然還會再來!”
于是那老板當即道:“我想也是如此,相公的大名傳遍翎州,那些人本就是奔著求先生指點迷津才來的。”
王果笑笑,未再應答。
條幾擺好,幡子支起來,他的小攤子就算又重新開張了。
卻在這時,打從東邊走來一位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