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少桑麻啊,衣裳太貴了。”
呂廣粟也不由抱怨,一個燧卒每月口糧,才能置辦一身粗麻布衣,每日巡視行走磨損嚴重,所以他們經濟壓力確實不小,窮一點的,一套衣裳得兄弟姊妹輪著,誰出門誰穿,到了冬天,最好就別出門了,好好屋里擠一起吧。
“多虧燧長帶吾等破獲大案,眾人能過個好年了。”
呂廣粟一邊說著,一邊很大方地置辦了整整三套冬衣,分別是給自己,給母親,給兄長呂多黍。
除了百姓自發擺攤外,鄉市里最好的位置,則是被賣鐵器和鹽的官吏占據。
夫鹽,食肴之醬也,鐵,田農之本也,非編戶齊民所能家作,必仰于市,雖貴數倍,不得不買。
規劃了鹽鐵專賣的桑弘羊雖然被霍光干掉了,但人死而其政不廢,小老百姓得一個個上錢,點頭哈腰地向小吏購置,稱上一斤鹽,或者在一眾統一鑄造的農具里,挑一個自己看上眼的,而小吏們的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去,這也是官營的通病吧。
敦煌郡鐵是比較貴的,因為郡中還沒發現鐵山,得老遠從其他地方運來。
與之相反,敦煌鹽倒比內郡更便宜,邊塞有很多干涸的湖泊,湖床上經常白花花一片都是鹽鹵,雖然味道沒法和后世精鹽比,但也湊合吃吧。所以燧卒別的東西不敢說,鹽塊是一定足量的。
艱難地從街尾走到街頭,任弘終于靠近自己的目標——幾個賣肉的攤位。
最先路過的,是磨刀赫赫的狗屠,呂廣粟笑著跟任弘說,幸好張千人留在外面沒進來,這廝是從來不吃狗肉的。
“有次劉燧長弄來了狗肉犒勞眾人,張千人晚歸,問是什么肉,我說是塞外打的狼肉,他未曾懷疑,吃了一口,后來得知是狗肉,竟然吐了!還哭哭嚷嚷著,捏著拳頭追殺了我許久。”
呂廣粟嘟囔道:“真是個怪人,那么好吃的肉竟不吃,燧長,你說這張千人,不會是黑狗精怪變的吧?”
“人各有志,他既然沒攔著你吃,你也不用逼他。”
任弘隨口一答,繼續往前,看到有掛著一大扇豬肉的彘肉鋪、趕著一群活羊的歸義羌胡,甚至還有皂衣小吏在賣牛肉——耕牛是不許殺的,這是置所、亭障的牛意外死亡后,賣其骨肉,所得的錢充公。
任弘去問了下價格,和懸泉置在效谷縣買肉的價格差不多,畢竟是死牛肉嘛,所以只賣6錢一斤(漢斤為250克),羊按頭來賣,一頭重兩百斤的羊,只賣250錢,就算去皮去骨只剩下凈肉,換算下來也比牛肉便宜。
而問到彘屠時,卻見那粗狂的大漢,伸出了九個油膩膩的指頭笑道:“不貴。”
“才九錢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