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挽著其中一人的手,詢問她道:“乳母,馮夫人呢?”
“馮夫人奉公主命去了大宛,公主、漢使,請隨老婦來。”
一個年長的奴婢帶著他們,沿著木板修筑的棧道往最大的木屋里走去。
旁邊就是溫泉,任弘猶豫要不要先去洗下腳,這漢式屋舍,一般是要只著足衣進去的,但他這雙靴又是登山又是騎馬,踩過冰踏過泥,幾天下來早就臭烘烘的了,足衣怕是又黑又黃,太過無禮了。
幸好瑤光告訴他,穿靴進去也無妨。
“你還指望烏孫眾人進去時脫靴?”
此處也沒有想象中,面見一位公主復雜的拜謁和禮儀,到了門口,只聽到里面有些唧唧之聲。
老仆和瑤光先進去少頃后,這聲音便停了,隨后便傳出一個中年女子的傳喚。
“漢使請進。”
任弘剛入內,就看到了一架巨大的織機,原來方才的是機杼聲?
而坐在織機前,剛放下手中線圈的中年女子,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解憂公主了。
但和任弘想象中的容貌秀麗,氣度非凡的公主不同。解憂公主一點都不耀眼,反而有些瘦小,頭上不是漢地貴婦人越高越好的瑤臺高鬢,而是普通漢婦喜歡的垂髯,以玉釵固定。
她容貌清秀,雖然已年過四旬,看上去卻才三十多歲,頭發依舊烏黑,笑容柔和,神情里絲毫看不到瑤光的強硬。
瑤光正侍立在母親身邊,記得在外面時,她言必稱解憂公主,話語間滿是對母親的維護與崇拜。
但此刻,瑤光卻沒有任弘想象中,在母親身邊撒嬌的模樣,反而有些僵硬,刻意保持著距離,身子挺得直直的。
任弘上前數步,長拜作揖:“漢謁者任弘,見過公主!”
這一拜,任弘心甘情愿。
大漢聯合烏孫滅匈奴的重擔,扛在這個一個瘦小女子的肩膀上,確實太重了。尤其是考慮到漢朝撤離西域,十余年漢軍未西出玉門。少了母家支持,一定過得不容易。
但解憂一扛,就是二十余年,當得知漢朝重返西域后,便立刻打發子女前往長安,欲重建漢烏聯盟。而原本的歷史上,當她終于在歷經磨難,重新回到長安時,已是年過七旬,白發蒼蒼。
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門關,這句班超求歸時的肺腑之言,也能用在解憂公主,還有那些隨她陪嫁到烏孫的奴婢身上吧?
可惜后世之人只記得王昭君,知曉解憂公主者卻寥寥無幾。
“三年了,三年沒見到漢使了,這八尺漢節,真是讓人懷念啊。”
解憂公主笑著請任弘起來,卻在讓奴仆出去后,復又搖頭道:
“不過任謁者,你這節杖,哪怕要作假,也做得太不用心了,起碼有三處破綻,讓人一眼就能瞧出來。”
任弘抬眼,瑤光對他搖搖頭,表示自己什么都沒。
“公主,下吏……”
任弘正要解釋,解憂公主卻笑著伸出了手:
“給我,我正好有些金縷絲線,能幫你做得更真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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